成为老A的第一天,众人是听着起床号起来的。
天杀的A大队,折磨了他们三个月,这还是头一次没有在天没亮的时候就紧急集合。几人穿好衣服,列队进行晨训。等吃完早饭,他们没有被带去靶场射击,也没有被领到电教室听课,更没有去那快要跑烂了的375峰拉练,而是被带回了宿舍。齐桓要求众人在十分钟内收拾好行囊,跟他搬去他们对面的,那栋老A们才能入住的宿舍楼。
学员们都习惯了被刁难的生活,即便知道十分钟根本收拾不完,也没有人敢开口提出异议。等众人背好行囊,拎着提包来到楼下集合的时候,齐桓的脸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那是风雨欲来。
“在楼上绣包袱皮儿呢!要不要我给你们再雇个八抬大轿迎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毛病!队长哄你们两句玩的,就真当自己跟以前不一样,脱胎换骨打造金身了?菜就是菜!一群臭南瓜!”
“报告,我们并没有收到通知!”留下的所有学员中,军校最高的陆军少校曲长信开口。
“还通知?我看你在想屁吃!立正!以严峰为基准,成纵列队形向右转!松一天连路都不会走了,一群孬兵!”
早听说老A条件好,可到底没人真去过那边,他们刚来的时候还有力气去好奇,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麻木。这一小队人横穿了马路,因手上捧着行李,多少有点像难民,几个路过的老A觉得新鲜,驻足观望。
齐桓见状笑了起来,然而,笑着说出的话也可以很难听,不过,这难听只针对佟彤这群新人,他说“好看吧?咱们大队很久没见过菜鸟了是不是?诶,你们几个,走慢点,让人好好看看。”
严峰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力气,就这一会儿功夫,竟还和那围观的老A打起了眉眼官司。可惜,任是严峰再凶,也只能引来老A们的一片笑声,这一队新人只能灰头土脸地进了宿舍楼。
宿舍楼里,早有老兵等候在宿舍门前。在齐桓的口令下,佟彤这一众新兵走进了宿舍长廊,依序等距离排开,每个人站在一个宿舍门前。面对着门的同时,新兵们还要面对着一个老兵。老兵们笑闹着、议论着,气氛融洽。然而,一旦与新兵视线相接,便又是另一幅面孔。新人们很快明白了,他们不受老兵的欢迎,甚至,老兵们根本就不屑于与他们好好相处。
佟彤的新室友算是佟彤在老A之中为数不多算得上脸熟的人。佟彤记得他,他叫王文清。之前袁朗去海军陆战队征兵的时候,就带了他。不过,三个月的选训……或者说是袁朗让佟彤认识到了一个事实,每个老A都有两副面孔。他们在外展现出的客气有礼,温和谦逊极有可能只是他们的一场表演,而真正的他们究竟如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摸清的,说不定就是一副丑陋又恶劣的模样。
佟彤已经不想再受伤了,索性先做了那个远离的人,他没有叙旧,没有交流,没有好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文清,只在一边沉默地收拾,沉默地忙碌。
晚间,食堂里,老兵和新兵仍旧是分开坐着。老兵们嘻嘻哈哈,对着新兵这边指指点点,时不时还要爆发出哄笑声。而新兵这边则一个个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彼此对视的眼里,都是苦涩与无奈。
“跟我同屋的那个,关上门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我挑三拣四,挑剔够了还要使唤我打水清扫,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令人厌恶!”严峰将凉菜里的花生嚼的嘎嘣响,显然他还在气头上。
“我那屋的也是!你说收拾东西哪有不出声的啊,就因为我发出了声音,就要挨他一顿骂!衔儿不高架子倒是大得很!”说话的这个是当初那个刚来就跟于志飞被一起罚了的陆军少校曲长信,也是留下的人中军衔最高的一个。
陈伯生叹了口气“我倒是没被为难,不过,我那屋那位,像是个哑巴一样,问他什么都不说,只要一看他,他就斜着眼睛看人,莫名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
佟彤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遭遇,默默地吃饭,不发一言。
次日,训练场上,新人第一次与老队员一起训练,在练习徒手攀缘的时候,新老队员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默契,甚至连队伍都分出了两个阵营。对于佟彤他们来说,折磨他们的教官消失了,但折磨始终存在。生活只剩下了机械、单调、冷冰和重复。在这样的重复中,时光飞逝。
一个月后,随着紧急集合的警铃响起,所有新兵在齐桓与一众老兵的带领下,进入二级战备,时刻准备前往一处化工厂,阻击一队不具名的反社会分子。
所有人都被集合在电教室里,电教室光线昏暗,只有一只白炽灯照明,暗影里有人在走动,有人在交谈,而新人们更多的则是呆呆地坐着,不知所措。
窗外,车子的疾驰、警报和刹车声,与直升机飞临和远去的旋翼声此起彼伏,在众多象征着不平凡的噪音中,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开始心慌。
铁路走到台上,白炽灯光映得他本就沉重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们袁教官外出未归,新兵暂由我代理指挥。部分人已经对情况有所耳闻,但希望不要随便议论。事态严重,我们得尽全力,这毋庸置疑。”
死寂中最后一点灯光也灭了,投影屏上光线闪动,成像。背景显而易见是某电视台的新闻频道,并且闪烁着紧急插播的字样,那是一个影像质量很差的现场,导播在画外,用词全无平日的精雕细琢。
“今天下午三时,一帮有组织的反社会分子劫持了X市东郊的第二化工原料加工厂,声称已经在厂内各处安放大量炸药。警方于四时赶到,与歹徒僵持不下……我这里能听到枪声,警方表示对方持有大量枪械……”
在一个模糊不清的远焦距镜头里,厂房、高塔、运输铁轨,晃动的人影,依稀的枪声,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那里正发生着怎样的可怕事情。
“被歹徒控制的化工加工厂在五年前转型成为几省重要的化工原料集散基地,歹徒选择这里是计划周密……我这里看到了紧急出动的军队,是防化部队和装甲部队……把镜头转一下……”
在厂房间行进的步兵都戴着化学战面具,几个穿着全套防化服的人在用仪器做现场测试。电视中的画面已经进了夜色,开篇就是爆炸,镜头在摇晃,镜头中,高塔轰然倒塌。在爆炸带来的震动终于平静下来后,导播的声音再次传来“刚刚发生了爆炸!现在是下午六时四十一分。之前谈判破裂,歹徒声称会有所行动……没想到是这样的行动!要炸塌那样一栋建筑肯定需要大量炸药……”
一个军官冲过去,把他的镜头拦上。投影幕成了雪花,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人影被投射在幕上,那是铁路。
“你们刚刚看到的新闻没有播出,考虑到此事公开会引发的社会动荡,临播前被卡了下来。以下是新闻媒体并不知道的情况,被劫持地存放了磷、钾、硝大量易燃易爆化学物质一万零四百五十七吨,刚才的爆炸只是示威,但已经导致厂内通道完全无法驶入,也就是说,重装部队无法动作……我想你们明白事态的严重,即使没有那些炸药,仅燃烧释放的剧毒气体,就足够让X市成为一座死城。”
他沉重地看着他的兵“歹徒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这是最棘手的。市民正在疏散中,周边的军队也已经出动。我们基地已经有分队抵达现场,希望他们能解决危机……但是你们也要随时做好准备。”
灯亮了,铁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最后挥了挥手“全体在此待命,包括睡觉和吃饭。”
而后,他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炊事兵正将他们的晚餐搬了进来。老A们起身去拿饭,新来的则都还在原地呆呆地坐着。
电教室的屏幕在闪动,关于事发工厂的详细地图,关于周边地区,关于化学防护常识,关于防化装备,卫星地图,市区街巷示意,事件进程……
“陈伯生,以前你们师侦营那位老A外援提过这种任务么?”严峰的声音不算小,新人们听到这番话都凑了上去,佟彤没动,作为动物,他的听觉天生就比人类要灵敏一些,即便坐在原地,他也能听得清楚。
王文清将刚拿回来的面包拆开,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破天荒地对佟彤开了口“你不好奇?”
佟彤诧异地看向自己这位一个月来都未与自己说过半个字的室友,反应了半晌,摇了摇头“我也很好奇。”
“那怎么不过去听听?”
“在这就能听得见。”
王文清挑了挑眉“倒是有做狙击手的潜质。”
另一边,被新兵们围在中间的陈伯生叹了口气“这种保密信息,怎么可能外传。不过,伤成他那个样子,任务肯定不是小场面。”
一个新人开口问道“总听你说起那位老A有严重的伤,到底是多严重的啊?”
“听说是从一百多米高的山上滚落,你说多重!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了……”
佟彤觉得这些信息并没有什么用处,便不再关心,径自去取了食物,开始吃晚餐。
王文清看向佟彤“你好像不紧张?”
“挺紧张的。”想了想,佟彤又摇了摇头“不对,是非常紧张。”
“你紧张,怎么也像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的?”
佟彤顿了顿,将嘴里的面包咽下“我害怕给谁看呢?”见王文清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佟彤又解释了一句“情绪是一面窗子,能告诉身边人我心中所想,如果我身边都是友方,我的害怕可以得到安慰或者是鼓励;如果我的身边都是敌人,我的害怕只会惹来不屑与嘲笑。”
“你把这当敌营了啊!”王文清失笑。
佟彤耸了耸肩“难道不是么?”
王文清没再说什么,佟彤塞完了一个面包,又拆了根火腿肠,等吃饱了,他长长舒了口气“袁队,他是为了这个任务才消失的么?”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就当我,关心队友安危吧。”
王文清张了张嘴,未等话说出口,尖厉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第十七章·完--
佟彤:拉黑拉黑!通通拉黑!都莫挨老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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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战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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