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参谋向大家郑重介绍这位头发全白的高官:“这位是战区副司令，也是特战总监。首长说年轻人认识他的不多，特意让我介绍下。”
“当然，平等的，首长也希望你们自我介绍一下——”这话说的很抬举。
老A们争先有序地介绍自己。首长一个一个向他们索要握手，这种亲善方式削弱了上级对下级本质上的居高临下。
当他的目光落到伍六一身上时，有很明显的变化。笑痕的加深很难不让人看出他对伍六一的欣赏是高出侪辈的。
甚至没等这年轻士兵发言，他问了:“A大队说大不大，人物是真不少。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伍六一惊了一瞬:“报告首长，我叫伍六一。”
“简单利索的名字，我没见过的新面孔，刚到A大队的？”
伍六一毫不掩饰自己的临时身份:“报告首长，还在选拔受训中，不是正式成员。”
首长点头:“比起正式成员不逊色的。”
袁朗不得不插一句:“听起来您这是替我做决定了？”
首长感叹地笑:“当然不，翁山岛前临大海，背靠群山，这么一个英雄逐鹿的好地方，这么一个拔尖的突击手，我是在替我自己做决定。”
袁朗:“那不行，您不能在我这里挖墙脚。”
首长煞有介事地苦恼:“嗯……看起来挖不动啊，”他切切打量了一番伍六一:“这位士兵根骨中透着志在洒热血建功绩，封官享乐倒是其次……真要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多半只能锻炼笔力了。”
身后的参谋笑道:“那我得多点儿危机意识，万一哪天笔杆子被抢走我都没地儿哭去。”
首长笑笑:“不担心，你这嘴捧哏很在行，转业去说相声也是不错的。”
参谋:“您这话我铭记在心，闲暇时间多学学相声，争取尽快给您表演上。”
首长:“行了啊，好好把简报写完。”他特意对伍六一说:“简报上对你着墨尤其多，士兵，好胆色。到了真实战场，你就是撕开敌人防线的尖刀。”
赞誉令伍六一浑身发热，细密的汗爬上他的额角，他的声音如同心情一样厚重:“谢谢首长！”
首长转而向齐桓去了，这尉官他见过几面:“没有你，你们队伍要在海里折损不少兵力。”
齐桓难得不好意思，直说并肩作战生死相托都是应该的。
又向吴哲去:“辅助工作做的不错，稳重，可以称得上装甲洪流下的定海神针。”
吴哲毫不谦逊地接下。
首长不重复地赞扬着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按流程，赞扬总算要轮到徐八一了。
他在袁朗旁边看到一双伶俐有神的眼睛，有着小鹿一般的柔和与拘谨，以及隐藏的期待。
不过固性思维使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是医疗兵还是随队记者呢？”
这话完全出乎徐八一的预料，简直像一记耳光重重扇到她脸上，连带着脖子都快要涨红了。
尴尬与局促笼罩了周身，徐八一闷声道:“报告首长，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看走眼了，首长为此好好谛视了她一番:“哦，看你手似乎受伤了，怎么不留在基地养伤？”
徐八一看向自己的右手，半指设计的防护手套其实可以完全遮掩被额外包扎的伤口。
这位上级的观察力令她霍然一阵心惊。
袁朗替她解围:“登陆演习也是选拔的一环节，她不来，平白比别人少了考核赋分的项目，对她不公平。”
“嗯……”首长不置可否，转而要去下一个队伍问询了。
郑世川在一旁静立，酝酿着吹捧性质的荐言忽然在心头涌动，但他最后没有吐出来。
演习简报工作还需他辅助参谋们继续完成，徐八一……他不会让其成为埋在沙里被遮去光辉的明珠。
对于这个最高领导的离去，袁朗甚至不送。严格来说这种态度不太恭谨，但首长似乎完全不放心上。
官兵们对首长的亲和不计较多了一层钦佩。
等人走开后，徐八一焦烫的脸终于冷下来了。
这些老A和受训士兵又把目光投向她，那里面有悯然。
徐八一若无其事，往嘴里塞了一口冷掉的馒头。
官兵们松了口气，他们大概都知晓徐八一这人的迟钝，但迟钝的人往往也坚韧。
心性敏感的人或许会被首长这句话给绊倒在地，这不利于在基地站稳脚跟，更别说一骑绝尘。
军卡载着官兵们远离这一片钢青色的山脉，辘辘的车轮声下泥土碾起又落地，他们将去翁山岛的降落场坐运输机返回基地。
徐八一不动声色地把防护手套褪了一半。
她开始错乱了，藏在里面的扎布是新的。
她还一直奇怪为什么首长说她受伤的时候，有些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关心与诧异。
颠簸中，吴哲在端详她的神情，徐八一用眼神问他看什么看?
吴哲笑着说:“我扎的。”
徐八一佯怒:“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这没有什么杀伤力，吴哲有深意:“队长说你没道理无缘故地用左手射击，让我检查检查你有什么猫腻。”
徐八一:“哎……”队长醒得悄摸无声。
吴哲:“叹什么气，不是骨折，不是断指，对你这个狙击手来说是万幸。没人能避免受伤。”
徐八一:“倒不是担心这个，很快会好起来的，我担心队长生气。”
吴哲了然，他正儿八经说笑:“你撒谎了是不是。那你挺幸运，有几个偷袭者靠近，队长用子弹解决了他们。当然，是带着情绪、充满暴力气势的射击。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们，这子弹会不会对准你。”
徐八一咽了咽口水。
队伍在准备上舱。两列纵队有序排着，徐八一朝最后面看去，袁朗正和齐桓说话。
身后的伍六一拍她的头，示意她把乱伸头的动作收一收。
后舱平台打开，排头的徐八一没动，伍六一绕过她，低姿弓背上了机尾跳板。
徐八一很明显有心事挂在脸上，这心事与他无关，伍六一无奈地吃味，并不想理她。
后面的官兵们跟着他绕行，徐八一俨然成了路障。
队伍都上完了，袁朗从她身边擦过，一点儿眼神都不散给她。
徐八一神情复杂。
齐桓在她后面推了一把:“上机！发什么呆。”
徐八一无措地跟着。
队伍背靠舱壁落座，齐桓还没把折叠椅拉平，就看到徐八一眼巴巴站在他旁边。
他看了看袁朗，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并没有留意有人想抢他的位置。
得，让座吧。
齐桓往运输机前面寻了个空座，离他俩很远。
徐八一坐下，那神情很急于交流。
袁朗不悦地打断:“安全程序都抛之脑后，你还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徐八一被点醒了，她惶然地锁好安全带腰扣，这个时候急切的心情也被打碎了，她反而开始沉默。
运输机开始震颤滑行，没过多时就离地穿云。
徐八一有点感伤地开口:“队长，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轰隆声很重，大概袁朗没听见。
徐八一去扯他的袖子。
袁朗偏头，用眼神问她什么事。
徐八一:“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啊队长？”
袁朗笑了:“徐八一，这个时候该反思自己而不是指责上级莫须有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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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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