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又把目光投进报纸。
齐桓话入正题:“徐八一沉进水里很久。”
袁朗:“哦，然后呢？”
齐桓惊讶他的轻描淡写:“队长，你不担心啊？”
袁朗合上报纸:“真要有事你脑门得上火。我看你不也没事人一样？”
齐桓没好气:“队长你就说，丢枪的人怎么罚！”
袁朗:“扯哪儿去了？”
齐桓从快艇上跳到岸边，掀下帽子拿在手上，他的语气充斥着明显控诉:“39号，把枪弄丢在河里，徐八一为了帮他捡枪沉在水里很久，我看他那表情，还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丢枪了。”
袁朗:“这是该敲打敲打。”
齐桓从衣兜里抽出笔，架势做足了:“扣多少？”
袁朗:“别扣39号的，徐八一不都捡回来了吗？”
齐桓郁闷地收笔:“队长你怎么雷声大，雨点小？”
袁朗:“敲打其他组的。”
齐桓:“……”
第一条橡皮艇抵达河流终点，偶尔有风掠过这片平静的水域，水域两边的丛林会发出一阵簌簌的喧响。
一道横亘的绳索拉在水面，这是橡皮艇最终停止的地方，也是受训士兵们的射击线。
两百米外的水岸边、草丛旁、树杈等地方总共布置了14个气球。每个气球的设置都极具难度，显然，在水面的气球会随水漂浮，在草丛中的气球半隐半现，在树杈上的气球一遇风就欲掉不掉。如果掉了，那它大概率会落入视线盲区。
第一组选择了草丛中的气球，因为正好这时不断有风拂过，水面的气球起伏不定。
而草丛中的气球较大，且相对受束缚。
第一组的三名士兵选择了他们所认为难度最低的一个气球。
这时后面又来了几条橡皮艇，荡漾的水波传到射击线处，准备射击的第一组恼火地发现自己的难度增加了。
三颗子弹出膛，意料之中地全部跑弹，这并非他们的射击能力不行，而是不稳定性因素太多，一则是其他橡皮艇接近带来的水波干扰，二则射击时橡皮艇还要再受枪支冲击力……
每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第一组失落地坐在橡皮艇上，眼睁睁看着齐桓据枪打爆了他们所选择的气球。
三个人最终悻悻上岸。
第二组第三组如是。
第四组对所选中的气球打了两发子弹，毫不意外没打中，而最后一发子弹射击出去的弹道几不可查地偏到旁边另一个气球上，但很遗憾，同样还是跑靶。
齐桓一枪命中他们所选的气球，收枪后冷着脸大吼:“记住，每一组只能确定一个射击目标，别给我整出打不中就换目标的孬种行为！”
那悄眯眯换气球靶的家伙看起来有点汗颜。
此刻只剩下10个气球。
又有橡皮艇划至射击绳索处。
徐八一他们离得不近，吴哲已经接手了木桨，他并没有划动:“到我们时就没几个气球可选择了，我们选哪个？”
伍六一正有条不紊地验枪:“你问她。”
吴哲又看向调整跪姿的徐八一:“八一，选哪个？”
徐八一回头:“42，随便哪个都可以，看你们。”
吴哲单眼瞄向远处的树杈:“那就……树上那个紫色的。”
伍六一:“你挑了个最难的。”
吴哲睁开闭上的眼睛，此刻两眼炯炯有光:“要打就打最难的，输了也没遗憾。”
徐八一:“那一会儿你先？”
吴哲:“得令，反正也没有人打中，咱们就尽全力，别有压力。”
终于轮到他们射击，橡皮艇自由漂到阻拦索前面。
吴哲据枪扣动扳机，射出的这一发子弹是徒劳。他皱眉看着漾荡波纹的河面:“果然还是得上手开一枪才知道这有多难。”
他往后方挪去，给徐八一让出射击位置。
日照倾斜，那紫色正好处在半阴半阳的交界处。一阵风起久不休，它颤颤巍巍地在细枝间晃动，欲坠不坠。
徐八一通过瞄准镜迅速锁定气球。但她并没有立刻扣动扳机，而是等水面平静、且风终于将这气球掀飞，她的子弹也瞬间出膛。
远远的一声爆破。那声音并不大，甚至无法惊动近岸觅食的鱼。
弹道穿隙而过，也未曾惊动这片树枝。附近有另外两个气球依旧稳稳地卡在枝杈间。
如果子弹撞上这棵树，那这两个气球极有可能掉落地面。树丛一遮，排在后面射击的士兵甚至无法肉眼看到它们。
徐八一收枪，眼角眉梢很是从容。
吴哲啧啧，不由自主鼓掌:“八一你真厉害。”
徐八一挑眉:“这距离不远，而且你射击在前，至少我比你多掌握了橡皮艇受冲击力后的走势。”
吴哲:“扯——淡，难道我没掌握么？我掌握也不影响我打不中。”
袁朗和齐桓在远远看着，两者眼里都凝结了一层赞许，全然没有对其他士兵表现出的刻意的轻慢态度。
这其实不算什么令人惊骇的表现，因为他们了解徐八一卓绝的狙击能力，但就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赏。
伍六一摇桨，他们的橡皮艇离开射击线靠近岸边。
剩下三组在做射击前的准备。
其余所有人都聚集在袁朗这一侧的岸上，他们在凝神观望。
第一组开出的三枪都没打中，第二组和第三组同样没打中，但他们各自丢了一把枪，所以只开了两枪。
袁朗淡漠地看着他们上岸。等所有士兵聚成整齐的方队，他脸上涌起一层肃飒之气:“别的不说，枪都能丢！”
丢枪的那两人难堪地戳着。
袁朗:“齐桓，丢枪的扣五十分，射击脱靶的扣十分。”
齐桓照他的意思在记分册上划拉分数。很遗憾的，有四个人的分数触底了。
队伍沉默，他们已经习惯了沉默。
齐桓把记分册拿给袁朗看，袁朗当下并没有点出这四个人来，而是下令:“立正！稍息！”
他看了齐桓一眼，后者接着喝令:“向右转，沿路进山，出发！”
齐桓在最前面带路，队伍在后面跟着，路过袁朗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他，偶尔扫过他的眼神也是不带任何善意的。
他们的目标是一片密林地。
队伍将寂静打破，接连不断的踩踏声惊起数只林中鸟，它们沿着密林缝隙向外飞去，飞入那一抹狭窄的蓝，将这片密林地的主权让给入侵者们。
袁朗慢条斯理地走到队伍最前面，他说:“现在可以放松了，等会儿生火把身上烤一烤。身体有不舒服的，可以顺着这条小路走到公路边，那里有救护车。”
不出意外，队伍阒寂无声。
袁朗朝旁边走去，给齐桓让出了一个生火的地界儿。
齐桓正把残枝碎叶刨成一堆，周围隔出一片避火地来。
袁朗忽然朝队伍里叫:“42号出列。”
徐八一冷不丁被点名，她歪着头让目光越过几个肩头看向袁朗，后者很有耐心地等她回话。
她赶紧出列:“到！”
袁朗:“带你去车上，把湿衣服换了。”
哦，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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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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