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晴，在昨天的考核中，毫无疑问，你是表现最突出的一个。但是，我听说，你似乎因此对我们产生了一些不满。”
唐晴看着坐在正中间的袁朗，莫名心烦。她将视线转移到了周围其他的几个考官中，意外地看到了昨天的那个“变态”疤脸男。
也对，既然都是假的，那里面的人自然也都是演员了。
袁朗打量着唐晴的神色，惊讶地发现，在这样的场合下，唐晴竟然在堂而皇之的走神。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唤回唐晴的思绪，换来的却只有唐晴的蹙眉。
看来，又被讨厌了。
唐晴开口“我不该不满吗？”
嗯，熟悉的反问，阴阳怪气里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是熟悉的唐氏风格。袁朗忍不住想笑，他低头收回了刚刚要涌现出的笑意，严肃了面容。整理好了自己这场“谈判”中C位的气势后，抬头再次看向唐晴“昨天你看到那个园区，其实是真实的，就在半个月前，那里刚刚被捣毁。”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常见的敌人，他们没有道德底线，缺乏同理心，残忍、暴虐、扭曲……你可以用一切丑恶的词汇去形容他们。在这样的前提下，除了个人能力之外，我们还需要确认，并肩同行的战友，是值得信赖的。”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在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之后，很多东西就变得很容易看清楚了。你无非就是想考验我们在各种极端情况下，是否能做到你想要的效果。孤立无援下的坚守、信仰、忠诚云云……”唐晴看着袁朗“我大概就是有点情绪，可能跟别人无关，单纯是因为为我出这道题的人，是你。”
袁朗一怔，什么意思，别人都可以，就他不行？
唐晴没有继续说下去，话头一转，问到“一个月前，我递交上去的调职报告，请问有下文了么？”
袁朗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唐晴看着他的眼睛“是没有下文，还是你根本就没有交上去？”
袁朗垂眸，唇边挂上了微微透着恶劣的弧度，他带着三分笑意，复又迎上了唐晴的目光“没交。”
唐晴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彼时，属于你们的考核尚未结束。”
唐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她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公事公办“现在考核结束了，请问，这份报告，可以上交了吗？”
袁朗点了点头。
“谢谢。”
唐晴甚至没有等待指令，话至此处，她不想做多余的事情，她对着在场众人敬了个礼，就要离开，却听身后，袁朗的声音再次传来“明天，你们这批毕业生要回学校处理毕业的事情，在此期间，如果你改主意了，我们随时欢迎！”
唐晴没说话，拧动门把手，只听袁朗又道“叫袁梦。”
唐晴带上门，看向了袁梦“梦梦，到你了。”
袁梦紧张地搓搓手，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经过唐晴身边时，唐晴只从她的碎碎念中听到了个不明意义的词——活爹。
什么东西？
唐晴带着几分疑惑回到了佟珊珊和夏至的身边“梦梦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夏至耸了耸肩“劝半天了，没什么用。”她显然非常不放心，脚步不自觉地向前，直到门口才停住，就好像，只是隔着门板靠近一些，也能稍稍安心。
佟珊珊早已经习惯了夏至对袁梦的操心，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将注意力转到了刚回来的唐晴的身上，问道“怎么样？刚刚顺利吗？”
唐晴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下头“应该算是顺利吧……反正我不准备留下，没所谓的。”
佟珊珊有些惊讶“诶？你也不准备留下？”
唐晴这下也惊讶了起来“也？”
佟珊珊点头“是啊，因为我没有选择留下来。”
“为什么啊？这不是挺好的么？”
佟珊珊打量唐晴“你觉得这儿好，为什么不留啊？”
“我……唉，说不清，反正我不想留下，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情况？”
佟珊珊摆弄起手指“这个……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怎么会，你快说！”
“我怕死。”佟珊珊叹了口气“教官说，昨天的考核就是我们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情境。我想，那种情况下，无论我怎么选择，都不会开心。如果我选择坚守信仰，那我大概率会死。如果这样的话，我爸妈怎么办？我家庭条件不好，之前读书都要靠人资助的。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身体也不好，要是我再……那他们还怎么活？我没那么伟大，国家、责任是我的信仰，家庭、亲人同样是我的信仰。我不想陷入忠与孝两难的境地中。”
唐晴点了点头。
“当然，也有其他的因素。”佟珊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觉得，我其实不算是一个宽容的人，还有点自私。无论是哪种程度的伤害，我都会耿耿于怀。一个人有太多面了，能找到完全契合的伙伴很难。就好比我的室友，她能力突出，在这次考核中表现也很勇敢无畏，但她平时会忍不住窥探别人的私事，这样的人我喜欢不起来。我试想过，假如我在昨天的考核中走到了最后一步，而那个被困的人是她，我可能不会用我自己的生命冒险去救这样一个我认可却不喜欢的人。所以，即便没有暴露出来，我也知道，我大概不是一个符合这里要求的人。”
唐晴拍了拍佟珊珊的肩膀“这里的要求，只是依据这里的需求产生，并不意味着绝对正确。珊珊，只要你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了自己想要的抉择，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必羞愧。能面对自己的**，摆脱不完美羞耻，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我现在就觉得你很酷！”
佟珊珊笑着挽住了唐晴的手臂“我觉得走到最后的你也很酷！”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安排？”
“嗯……我想继续念书，然后以后留在学校。我想过了，一线部队大抵都是要面对这些残酷事实的，或早或晚罢了。所以，留在学校做研究可能更适合我，安全、安逸、又能学以致用，还能跟喜欢的人离得近一些。”
唐晴撞了下佟珊珊的肩膀“最后一条才是关键吧！”
佟珊珊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才不是，他只能算是众多理由中稍微重要了那么一点点的一个而已！”
“挺好的，我为你高兴。”
“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啊？”
唐晴挠了挠下巴“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一线部队的节奏的。这里强者如林，每一次达标，每一次超越都能让我产生满满的成就感，那种“又变强了”的感受，让我感到安心，所以我提交了调职报告，后面应该会去其他部队吧。”
佟珊珊蹙起了眉“晴晴，我觉得应该不是所有一线部队都跟这里一样强。”
唐晴无言以对。
其实，她清楚这个客观事实。但是，心里的抵触让她只想离开，下意识地让自己不去深思，躲避现实。
“随便吧，随便吧……不想那么多了。”
袁梦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挂着灿烂的笑容从会议室出来，早在一边紧张等待的夏至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得偿所愿，捏了下她的脸颊“出息！”
袁梦被捏了脸也不生气“夏夏，到你了，嘻嘻，我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哦！”
唐晴与佟珊珊循声望去，佟珊珊的语气带上了笑意“看来我们321小队不会完全解散，至少她们两个，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会一起走。”
唐晴点了点头。
三天后。
“晴晴！想什么呢！过来拍照了！”
“来了！”毕业照拍完，学校非常人性化地给大伙留了一段自由合影的时间。眼下大伙毕业，佟珊珊的男友方铎不再碍于身份顾忌许多，这天专门带了相机给几个姑娘拍照。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在相机的一声声快门声中定格，成为了未来回忆这段岁月最重要的凭证。
方铎的效率很高，相片在他们离校之前被打印了出来，由佟珊珊分别交到了姑娘们的手中。再之后，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却又不想面对的生命议题——分别。
321小分队的四个姑娘参加过授衔仪式，肩上的军衔从红牌变成了一杠一星，袁梦和夏至自然要回到A大队，正式开始她们的军旅生涯，佟珊珊开始跟着教授实习，准备参加下半年的研究生考试，唯一尴尬的就是唐晴，虽然已经确定要离开，却暂时只能留校，去向悬而未决。
“不用着急，人才没有闲置的道理，只会被人争抢。只不过这抢的人多了，自然就要耽搁点时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回去看看父母，见见亲朋好友。你放心，这边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唐晴对着这位四年间对她照顾颇多的师长敬了个礼“谢谢严教官！”
严安和摆了摆手“除此之外，我师弟……哦，就是吴哲，他前两天也打电话，托我跟你说，A大队那边随时欢迎你回去。”
唐晴脸上的笑容一滞，点了点头。
次日，医院里。
江解语正闭目养神，心不在焉地听着高城哼着小曲哄孩子睡觉。忽然，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她睁开眼要伸手去够，被高城拦下。高城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柜子上的手机递到了江解语的手里，而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襁褓，生怕刚睡着的孩子会被惊醒。
“什么？晴晴你放假啦！”江解语即便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难掩激动“你什么时候到啊？我让城哥过去接你。”
“哈？已经到了？那你原地别动，别随便坐车，别跟陌生人讲话！”江解语看向了高城，却见高城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进了小床里，而后动作利落地开始换鞋子、穿外套，她目测了一下高城的速度“你原地等十分钟吧，我估计十分钟后，城哥就差不多到了！”
“好，一会儿见！”
江解语挂了电话，看向高城“火车站，唐晴已经在出站口了，正在排队等出租车，你去那边接她过来。”
高城一手整理领子，一手将呼叫铃放在了江解语的手边“有事叫护士，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解语点了点头，满心期待地等待好姐妹的到来。
--本章完--
高城：滴~奶爸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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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评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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