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黎明前

八月末的L市已经迈入初秋,马路两侧的行道树已经有部分叶子染上了阳光的颜色,金灿灿地炫耀着它的美丽,像是想要在这一个轮回的结尾,唱响最后的生命之歌。年轻的学生仰头望向了这翠色与金色交织掩映下的庄严大楼,露出了一个意气昂扬的笑容,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了门卫。

“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警员刘佳宇,请问来报到要怎么走?”

门卫大爷摘下了老花镜打量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新来的啊,稍等下,我看看登记簿,刘佳宇……刘佳宇……哦!在这呢!哎呦,大学生啊!了不得!”

刘佳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警校生,来实习的。”

门卫大爷看着面前的小伙子越看越喜欢,心想,能来这实习的,肯定都是在学校里成绩拔尖的,这孩子以后肯定也不得了,心里想着,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许多“上三楼,找304的高宇高队长!”

刘佳宇点了点头“谢谢您!”转头便要走。

“诶!小刘啊,你等下!”门卫大爷叫住了刘佳宇。

刘佳宇停住了步子,又看向了大爷,却见大爷从门卫亭子里走了出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高队那边今天比较乱,你有点眼色,要是看他烦,就别往上凑了,免得挨骂。反正就是实习,也没谁指望你立大功,乖乖在一边看着就是了。”

刘佳宇有点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吗?”

门卫大爷叹了口气“唉,前些日子有个姑娘在咱市里被拐了。”

刘佳宇蹙眉“拐卖案?这种案子时有发生,查起来确实比较棘手,但也不至于这么……”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被拐那姑娘的亲爹,是附近驻军的一个上校军官,那边每天都在追问进度,今天人家姑娘亲爹更是亲自来了,你说这事是大是小!”

刘佳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一定小心行事,不给高队长添乱。”

刘佳宇上了楼,看着一扇扇门上的门牌号,找到了304,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迎面一个一身便装,一脸正气的警官被拦在了门口,皱眉看向了刘佳宇“有事?”

刘佳宇立刻敬了个礼“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警员刘佳宇,想找高队长来报到,请问高队长在吗?”

警官打量了一眼刘佳宇,拍了下他的肩膀“新来的?正好,跟我走吧!”

刘佳宇有些懵,却见那人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请问……”

“不用问了,我就是高宇,上车!事情路上说!”警官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到了车上,透过车窗看向一路小跑追上来的刘佳宇道。

刘佳宇连忙拉开了后车门,见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一身警服的警员,刘佳宇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利索地坐上了车。

“小杨,新来的暑期实习生,你带。”高队长坐在副驾驶,一边翻看手中的资料,一边对后面的人说。

“是,队长!”

有门卫大叔的叮嘱,刘佳宇也不敢说话,就乖乖坐在一边,观察车上的司机、高队长和自己刚刚走马上任的师父。

“别紧张,放松点,我叫杨虎山,你叫我杨哥就行,之前看资料,你是公/安大学的?”

“是。”

“之前跟过实习吗?”

“还没,这是第一次。”

杨虎山拍了拍刘佳宇的肩膀“那可刺激了,刚开始实习,就碰上这样被上头死死盯着的案子。”他从随身夹着的皮包里掏出了一叠资料递给了刘佳宇“趁着路上这会功夫,了解一下案子。”

“是!”

刘佳宇拿过资料,刚看到第一页受害人资料,心理便是一个咯噔。受害人姓名与旁边贴着的照片,刺红了他的双眼。

杨虎山见他神色有异,连忙问“怎么?”

刘佳宇顾不上关心这刚出炉的师父如今的态度,只想尽快了解整个案子。他没有回答,只一页页的往后看,直到资料的最后一页。

他忽然想起了三年前,他送她去客运站,与她分别时的情景。那天她的每句话,每个神情,都曾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重温,他不敢想,现在的唐晴到底在哪里,又到底遭遇了什么。

车子开到了火车站,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又改乘大巴,几经辗转,直到出发第二天的晚上,他们终于到了M省A市的徐沟县,与县公安人员成功会师。

徐沟县公安工作人员很是热情,没多说什么,直接将几人带到了当地一家装潢相当不错的餐厅就餐。

“我们路上已经吃过了,不麻烦了,不如先到局里,尽快安排,聊一下案子的最新进展?”高宇感谢了接待人员,一边婉拒,一边要回车上去。

“高队,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吃顿便饭能耽误多少功夫?”

“真的不用,你们太客气了……”

杨虎山也加入了来回推拉的阵营,与高宇一起推拒这番安排。双方因为这点事情久久僵持,刘佳宇只觉得自己的理想和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作为警务人员的信仰与坚持都遭受到了现实的侮辱。与此同时,一想到不知此时在哪个角落正遭受苦难的唐晴,他更是心急如焚。年少时的那股无所畏惧的混劲儿直上脑门,他一声爆吼“有完没完了!”他上前推开了接待人员非要扯着高宇手臂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有你这么当警察呢么?吃吃吃!吃什么!想想此时此刻受害人正身处险境,你还有心情吃饭?把当初宣誓时说的话都就饭吞了吗?”

一串话脱口而出,他心头的邪火算是发出来了,场面也彻底尴尬了。他意识到自己是冲动了,背后顿时冒出了冷汗,重新走回了杨虎山身边,乖巧的宛如刚刚那个指着人家鼻子骂的不是他一样。

杨虎山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啊,不好意思,年轻人,火气重,都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啊!那个,咱要不现在就先去局里开会?我们这里也是没有办法,上面一天一问,催得紧呢!”

接待人员连忙就坡下驴,不再坚持,两车人直奔徐沟县公安局而去。

杨虎山直接坐上了驾驶位,开车跟在了接待人员车后。这次高宇没有再坐在副驾驶位上,而是与刘佳宇一起坐在了车后座。刘佳宇不自在地僵坐着不敢动弹,只听一路上都不苟言笑的高宇队长,竟是笑了出来,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记爆栗,与此同时,前排的杨虎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刘佳宇被两人笑得心里直发毛,连忙道歉“对不起,队长、师父,我太冲动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不对,是没有下次……”

“行了行了,你看队长这样,哪有要怪你的意思!”驾驶位上,杨虎山劝解道。

“小杨,你看他这幅愣头青的样子,像不像你刚来的时候。”

“老黄历了,不提了!”杨虎山话语中带着几分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这神来一笔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了,虽说莽撞了些,但也阴差阳错地算是把我们这边的态度摆出来了。我们肯定是没有要罚你的意思,但是这事儿说到底,人家接待方也没有什么恶意,不管怎么说,面子还是要给的。回头你给当地协同办案和接待的同志安排几条烟,算是道歉,回来找我给你报销!”

“是,谢谢师父!”

“之前资料看了吧!”两天来,高宇都没心思搭理这个新来的小拖油瓶,如今倒是觉得,这样的孩子,值得好好带一带,遂有心对他进行一番考察。

“都看了!”

“明天,我得坐镇局里跟当地协查人员一起跟进最新情况,你和你师父一起出外勤,跟着当地人员一起往周边搜索,能做好吗?”

“能!”

……

天还没完全亮,唐晴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她对那迷药已经产生了很强的抗性,此时药劲已全然消散,这样从未有过的突发状况让她的神志异常清明,为了不被发现,她一动未动,双目紧闭,装作还在昏迷之中。

那恶魔走到了她的身边,对着她的腿踢了两脚,见她毫无反应,便走出了屋子。

唐晴张开了双眼,缓慢地向门的位置靠近,竭力控制着身上束缚着她的铁链不发出声音,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院外的来人听着像是个年纪不小的男人,此时正对那恶魔说着什么,他的语气很是焦急,语速也非常快,但,即便再如何难以辨别,唐晴还是从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公/安、搜查这样的字眼。

她的呼吸骤然加速,心头重新燃起的希望让她整个人止不住的战栗。可还没等她开心太久,那明显是来报信的人便要离开了。她连忙想要缩回到原本的位置,可猪圈里那只猪忽然哼哧的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脚上的铁链也跟着发出了声响。

外面的人明显是听见了动静的,连忙就往回赶。唐晴也顾不上许多,扯着那束缚着她的链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房门瞬间被打开,未来得及躺回去的唐晴迎上那人的目光,便知道,自己又免不了一番毒打了。

那人露出了个笑,掐着唐晴的下巴“还不消停,怎么,听见了?”

唐晴不说话,只想要挣脱桎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

“别以为公/安的来了,你就有救了。告诉你,每年公/安都来好几回,从来就没能从这带走一个人!”他桀桀大笑“那公/安有的是咱自己人,查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高高兴兴下来吃顿饭,再高高兴兴地把人打发了,简单的很。你个臭婆娘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乖乖留在老子这,给老子生儿子不好吗?”

唐晴闭上了眼,胃里一阵翻腾,涌上了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她干呕了两下,只觉得那人靠得越来越近,她一口咬住了恶魔的耳朵,将心头所有的恨意与绝望尽数化作力气投入其中,却终不过又是一次无谓的抵抗,除了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打骂,等不来半点光亮。

那根曾陪她走出了树林,走到了医院的拐杖,成为了恶魔手中最趁手的武器,挥动间,砸在身上的每一下,都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痛到无法呼吸。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听到了血液奔涌的声音,听到了恶魔低语的声音……

“生儿子,多生几个,多生几个就不想跑了……”

……

天亮了。

不,是天黑了。

--本章完--

下章就得救了,我保证!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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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黎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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