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
石神千空在大清早的这么对我说。
“我需要一间研究室。”
我把口中嚼着的薄荷吐出，猛灌了一大口水漱口，潦草的完成了早上的牙齿清洁环节。
我问他，“你需要多大的空间。”
“至少十二平米吧，以储备材料，样品，操作空间等算的话。”千空单手叉着腰，“以我们目前的水平，毫不例外以建造木屋为首选，建材最好凑齐且耗时最短，条件比较严苛也就暂时不考虑坚固性和保暖性……”
虽然兴致勃勃的考虑了一堆，但现实是残酷的，早上下雨了，我们没必要在你这么恶劣的天气出去找物资。
千空费劲的爬上了我的软梯，他的攀爬技术很糟糕，应该是非常不擅于运动的类型，我跟在他后面，抬手扶了他的肩膀两次，总算充当护草使者让他安稳的回到了屋子。
“啊……”
千空瘫倒在地板上叹了一口气，然后侧身撑着脑袋，整一个很随性的姿势，“石器时代还真是各种生产力都落后得要死啊，以我们两个的速度，打造实验室得需要多久。”
一周吧。
“哈？一周？”千空惊异的微微睁大眼睛，随后思索道，“倒是也有可能，哈，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建筑师，像幼稚园搭积木那样造个房子，大概就是我们的现状吧。”
我们两个透过我掀开的窗户看外面的雨幕，春天的景色比冬季要好多了。我往竹筒里放了两块果干，加水，递给千空。
来，干杯。
“哈哈，果茶啊。”千空轻轻和我碰杯，然后摇晃着竹筒，“这就是恶劣环境下依然要保持仪式感的闲情逸致吗？”
然后他忽然问我是怎么解除石化的。
这个问题他刚和我见面就提到了，我以万能理由“不知道”混过去了，不过他现在指的是，“不是说你解除石化的原因啦，是你这3700年都在想什么?”
意思就是靠什么东西坚持的吧。
你呢？
“什么都反问还真是狡猾。”千空嘀咕了一句，他坐起身，和我不在一个水平线也不完全相对，“我没什么理由，只是不想放弃而已。”
他低垂着眉眼，语气散漫，表情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认真和隐晦的哀伤，“不想放弃的理由多得要死，于是就这么过了3700年。”
原来如此，他终于陷入了情绪低谷期，在和我相遇的微妙亢奋期过后。
和我这个穿越者不同，他真切经过了3700年的黑暗和孤独，醒来还要面对人类文明毁于一旦的末日，如果不是理性可以占据主导地位，他现在应该在痛哭流涕才对。
我递出了鹿皮制作的手绢。
千空：“……”
千空：“喂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流眼泪了。”
两只，一左一右。
千空笑了一声，转眸盯着我，“那你呢？”
我说我在等家人。
千空怔住了。
他露出了很柔软的怀念神色，然后看向了天空。
不好意思，虽然我没说谎，但真相应该和你想得不同，你这个科学至上的脑袋，一定想不到超能力者的存在吧。
“我想去太空。”
他忽然这么说了。
“一直以来……都想去。”
我：“……”
我不禁回忆了一下，因为我去过太空。
我去太空只需要一件宇航员服，以及楠雄。
八岁那年我们第一次上正儿八经的科学课，楠雄登月，回来跟我说没什么有趣的，而且太安静了。他当时表情淡淡，是真的不怎么开心，我意识到他有些失落，明明出发前还满是好奇。
于是我去科学院偷了一件宇航服回来。
先不提爸爸知道后震碎的眼镜，妈妈沉痛的为我流下的偷窃眼泪，总之我提着那件怎么看怎么不合身的宇航服，说要和楠雄去月亮上旅行。我们还能解决真空不能传声的问题。
一个人去太空当然没有意思。
他面对浩瀚的宇宙，所有景象都只落入他的眼睛，除此之外只有无尽的漆黑和寂静，在最初的新奇过后，楠雄的脑海里大概只留有一个印象——他是特别的。没有任何人能同享他此刻的感受。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
千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我才意识到我没有给他反应。
“什么你要去太空”“哦买噶这实在太鹅妹子英了”“这竟然是高中生的想法吗”种种回应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我默默的对他比了个大拇哥。
千空：“……噗。”
他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是百分之一百亿的出人意料的态度啊，不是震惊不是嘲讽也不是挑衅，平淡到像是完全没听一样哈哈，虽然很容易让人感到火大，嘛…但是怎么说呢…总感觉放在你身上又合理了，你满脸都是‘经过了3700年后发生什么都不会感到意外’的表情啊！”
是“见识过超能力者和超脑力者后发生什么都不会感到意外”的表情。
毕竟我只是个可悲的凡人。
“啊？什么？凡人？”
他听到了吗？
千空：“你刚刚是说了这个词吗？”
他忽然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忽然一副“糟糕了不是吧她不会真是这样想的吧”的不可思议的神色，“我说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看着他。
他也静静看着我，然后耸起肩膀叹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好笑般捂着额头低低笑。
哦，他终于精神失常了。
雨大概在十点的时候停了。
千空想出去，我阻止了他。
千空：“要造房子的话得抓紧时间囤积材料啊。”
我指了指地板，然后把所有要带的东西一次性拿好，防止我们还需要回来。这个时候出去的话鞋子会脏，衣服会沾泥巴。
“啊……”千空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
于是我们两个拿着石斧就近砍树，挖泥巴，千空的体力简直像水蚤般，他撑着膝盖在一旁大汗淋漓的喘气，我感觉他的肺都要爆炸了，不禁疑惑他的体测考试能通过吗？
他装傻：“体测考试？那是什么？”
哦，原来他是垫底的那一批。
但是虽然他很辛苦，还是强撑着尽量没休息，要和我一起干活，晚上时几乎倒头就睡，前两天还要和我大聊特聊，什么他第一次上科学课读了【——】知道了【——】于是回家后就买了【——】，又或者他有个老师是NASA的科学家，想到哪说哪。
我小心的翻了下他的手。
我今天干活时看到他不适的按压了好几次手掌，手腕，可能是胆碱能性荨麻疹，也就是局部身体发热引起的过敏性反应。
一般来说只要停止运动症状就会减轻，直至消失。不过他好像没有。除了生存环境卫生条件恶劣外，大概也有食物的诱因，我们这几天吃饭本来就不能营养均衡，总吃鹿肉会消化不良，还会产生蛋白胨和多肽。
果然，他的手掌有不自然的红肿。
我轻手轻脚的碾碎了薄荷，和湿润的凉泥混合在一起，潦草的绑在了他的手上。
没有抗组胺药物，物理降温凑合用吧。
然后我洗干净手躺下睡觉，在第二天六点准时醒来。
我一起身，千空也就迷迷糊糊的醒了，他下意识的抬手按在眼睛上，悠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愣了一下，看向了自己被包扎的手。
我已经冲下去完成了刷牙洗漱一条龙，背上竹筐去找早餐了。
春季是鸟类繁殖的时期，我终于吃上了鸟蛋，还找到了野生的草莓，很少的一片，真难为它能活3700年。
少有的补充维生素的新鲜食物，千空看到时就惊得不行。
我们两个继续建造实验室的大业，从挖地基开始。
就这么过了一周，我们搭积木一样建造的房子成型了。
什么？你说又时间**了？开荒一样的日常有什么好讲的，除了千空挂上刻有“研究室”的木板时我稍微激动了一下，其他时间都不过是在自暴自弃的混生活罢了。
“好！解除石化项目——启动！”
千空这么命名了。
我们第一时间收集了成堆的燕子石像，然后蹲在树墩桌的旁边，看千空小心翼翼的敲断石像的翅膀，发现里面还是石像，碎成几块都是普通的石像罢了。
“内部都是石像的话，究竟为什么能变成生物体的，是在原子层面附着了矿物分子吗？”
他还把他凶案现场的石头都挪了过来，累得够呛。
然后我们开始捏土，制作陶器。我编的竹篮虽然具有盛物功能，但一点儿都不能当作试验器皿。
好可悲的石器时代。
我低头捏着泥巴，因为我的天才大哥总想方设法的赢过楠雄，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日常随时随地都能比拼起来，我跟着划拉了不少东西。空助的动手能力极强，可以用堪比超能力的手法将玩具枪改造成电磁炮，我这介凡人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不过就是专注力。
我把陶器尽量都捏得一模一样，方便空助做试验，这么粗糙的手制品，能完成科学配比试验那真是楠雄A梦显灵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意识到身边安静异常，千空应该也在捏泥巴才对，他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我抬头看了过去，正正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
他盯着我出神，手里捏了一半的泥巴都干了，必定要重造了，但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身体僵了一下显得有些惊慌，竟然在一秒之内就状作无事的低头，并嘟囔了一声，“这个失败了，干脆就看你怎么做的。”
“……”
我没吭声，他的视线往外游移，又是看火堆又是翻泥巴，还扭了扭脖子，就是不看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低头继续捏泥巴。
然后我僵住了。
我猛地从石墩上弹飞，千空慌里慌张的张开手接住了，“怎么了？！”
我不管不顾，狂指脚边……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毛毛虫。
千空：“……啊……？”
别发呆了快点儿解决掉它！！！
千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喂，别跳上来！你野外求生的时候难道没有吃过吗据说这个是鸡肉味的…狮子王里的辛巴就是……”
快解决它！！！！！
“好！我这就解决它！”
千空像英雄一样拿小树枝把虫子挑进了火堆。
咻~~~
啪呲~！
我：“……”
在我眼里，千空就像刚拆了地雷的战士一般回头，以伟岸的身姿面对我。
“好了，处理掉了。”
哦呼。
好帅。
“我变帅的成本也太低了吧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啊！”
伟岸。
千空：“……那是什么形容！”
他拿树枝戳了戳毛毛虫还没化掉的尸体，笑道，“什么啊，原来你害怕这个。”
幸好他不是拿着毛毛虫恐吓我的恶劣家伙，不然我会一拳送他上西天。
“春季的确也是昆虫复苏的季节了啊……”
我来这里时是秋天真是太好了。
我脸色漆黑的继续捏泥巴。
千空看了我一眼。
那个眼神有些复杂，他说：“栗子，你更喜欢城市生活吧。”
他在说什么废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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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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