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独自回到房间,轻轻关上门。她站在浴室镜前,注视脸上已经凝固的血痕。
水流冲刷过脸颊,将最后一缕红卷入下水道中。手机屏幕亮起,她拨通了狐狸妈妈的号码。
楼下厅堂里,沉重的寂静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Keegan敲击着膝盖,节奏紊乱破碎,灰蓝色的眼里翻涌着难以解读的情绪。就连向来聒噪的Krueger也异常安静,目光盯在地板某处,像是要把那里烧出一个洞来。
Price手中的雪茄早已熄灭,但他仍捏着冷却的烟身。
当时钟的指针划过某个刻度时,老队长终于站起身,“Konig,你留下。”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他人,跟我回安全屋。”
没有人反对,没有质疑。甚至Krueger也沉默起身,跟上了Price的脚步。
Konig独自伫立在门廊下,仰头望着被黑云蚕食的月亮。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感在他胸腔内扩散。
那些如影随形多年的梦魇,那些自童年起就浸透鲜血的记忆。此刻竟变得像雨后的橱窗般透明。依然清晰,却再也不会割伤触碰的自己。
夜风掀起粗麻布头套的一角,月光短暂亲吻过那双湛蓝的眼睛,那里头既没有往日的压抑,也不见惯常的瑟缩,而是漾着孩童发现宝藏般的纯粹喜悦。
是她。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抽走了寄生在他灵魂里半生的毒刺。
所有曾让他夜半惊醒,冷汗涔涔的记忆,如今都成了无害的展品。
远处林间传来夜枭的啼叫,Konig突然笑出声来,闷在布料里的笑声带着孩子气的欢欣。
就算Y/N不是人类,就算她是怪物又怎样?
他们或许本就是同类。只不过一个用粗麻布包裹伤痕,一个用人皮掩盖真相。
而她赐予他的,是这个扭曲世界里最奢侈的救赎。
终于,不必再畏惧自己的影子。
视频接通的瞬间,狐狸妈妈那双狭长的凤眼瞪圆了。“丫头,你这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Y/N懒洋洋靠在床头,银发在指间绕成一个个小圈。
屏幕里的女人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摄像头。她眯着眼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哎呀!这八成是要妖化蜕变的前兆啊!”
狐狸妈妈兴奋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蜕变完成,你的能力起码能翻个倍。不过,你得学会控制形态变化才行!”
“行吧。”Y/N漫不经心摆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如果能力真能增强,或许就不用再被迫承受他人记忆之苦了。
“对了,我正想跟你说一件事。”狐狸妈妈突然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凑近屏幕,“最近东方可不太平。听说冒出来好多邪祟......”
通话结束后,Y/N眉头的结还未散去。她记得狐狸妈妈说过,邪祟是失去灵智的妖灵所化。
这种本该湮灭在古籍里的存在,如今不仅重现人间,还成群结队地出现?这可能吗。
Y/N走下楼梯,脚步没有惊动半点声响。Konig仍呆立在门口,影子被月光拉长,在地板上投下一大片漆黑。
他沉浸在某种恍惚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直到Y/N一声,“你在…..”
Konig的身体先于意识作出反应。转身,拔枪,瞄准一气呵成,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直。粗麻布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踉跄后退半步。
“V…Verdammt... Ich bin nicht.…ich...(该.….该死...我不是…..我...)
他喉结滚动着,语无伦次道歉,“Es tut mir leid... ich... ich war unachtsam(对不起….我不该走神的.…..)
那双湛蓝的眼睛慌乱四处游移,就是不敢落在她身上。
Y/N忽然觉得有趣极了。
在狐狸妈妈常年灌输的“男人皆祸害”的教条里,Konig像是个例外。
他不属于她认知中的“男人”范畴。那些虚伪的,贪婪的,总想从她身上索取什么的生物。
眼前的他,倒更像一匹曾被人类伤透的狼。明明有着撕裂猎物的利齿,却笨拙收起爪牙,生怕伤到她分毫。
Y/N向前迈了一步,Konig立刻绷紧了全身肌肉。
“没关系。”她伸手拂去他肩头一片落叶。
“我有点饿,打算做点吃的。”Y/N的声音很轻,“你要一起吗?”
粗麻布头套下,Konig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呃…..好.….好的...”
他的手指揪住头套边缘,像是要把自己完全藏进那层粗粝的布料里。
那双湛蓝的眼睛飞快瞥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神飘忽得像只被突然投喂的流浪狗。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Y/N转身走向厨房,银发在身后荡开柔和的弧光。她能感觉到Konig正小心翼翼跟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会近到让她不适,又不愿离得太远。
冰箱门打开的冷光里,Konig正偷偷用拳头抵住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按住那颗快要冲破肋骨的心脏。
……
其实Y/N跃出窗口的刹那,警报系统的红光便无声亮起。瓦莱里娅端着酒杯倚在落地窗前,她亲眼目睹那个银发身影击倒守卫,快艇的尾流在海面撕出一道银痕。
“叫西尼奥来见我。”她轻声朝对讲机开口。窗外,最后一点引擎的轰鸣也被浪涛吞没。
当西尼奥的船只再度靠岸时,卫星电话紧贴在他耳畔,声音被海风磨碎,“计划已经开始,该您兑现承诺了。”
水族箱的蓝光在瓦莱里娅脸上游移,虎鲨的阴影掠过女人眉眼。
“你知道那女人的身份,是吗。”这不是疑问句。她没有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指尖轻叩手中酒杯。
西尼奥皱眉,阴影完美掩盖了他眼底的波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女人的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节奏,瓦莱里娅突然逼近,带着深海般的压迫感:“做好你该做的事。”
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廓上,比刀刃更冷,“无论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别碍我的事。”
水族箱内炸开一团猩红。虎鲨撕咬着投喂而下的活羊,血雾在水中翻卷,又很快被过滤系统净化。
西尼奥低笑着整了整丝绸领带:“您多虑了。我再狂妄,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瓦莱里娅环顾着水晶吊灯下的奢靡陈设,唇角扬起:“今夜就留宿吧。毕竟这里迟早要换主人。”
直到西尼奥消失在电梯门闭合间,她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十分钟后,换上作战服的瓦莱里娅独自驾艇破浪而去。她迎着月光戴上作战面罩。
水族箱里,虎鲨的獠牙间还挂着半片羊肺。
安全屋内,Price指间的雪茄始终未断,浓重的烟雾在密闭空间里层层堆积,像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Soap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头儿,再抽下去我们都要成熏腊肠了。”
Price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阴影中静立的Ghost:“你怎么想?”
骷髅面罩下传来沉闷的嗓音:“我在想那个东方男人说的话。”
Keegan侧过身看向他:“也许你该把所有的推测都说出来。”
沉默在烟雾中蔓延。Ghost最终没有开口,关于那个东方人,他确实所知有限。
Price掐灭雪茄,火星在指下挣扎着熄灭:“那个男人揭露了西方势力企图窃取东方某种古老力量。”
他重新点燃一支,跳动的火光照亮他眉间深刻的皱纹,“但现在的问题是……还记得我提过的全球磁场异常吗?我怀疑卡特尔劫持导弹只是个幌子。”
Alejandro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Lt,你是说.…..他们可能在利用那枚导弹研究别的?”
在房间最暗的角落,Krueger独自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匕首在他指间翻飞,在墙上划出冷光。
他体会过Y/N那东方的小把戏,上次不过抽走了他的疲惫感。但这次不同,那些被剥离的东西,对他而言简直是天赐的解脱。那些曾经束缚他的枷锁,如今统统化作了灰烬。
从今往后,每一次扣动扳机,每一刀划开血肉,都将是最纯粹的欢愉。再不会有那些该死的回忆来打扰,再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感触来碍事。
Krueger的嘴角在面罩下无声咧开。真该好好感谢那个小疯子啊,把他灵魂里最后一点无用的累赘都剔除了。
现在的他,或许才算是真正完整的疯子。纯粹,彻底,完美得令人战栗。
而Y/N对这群男人与卡特尔的恩怨毫无兴趣,也不在乎他们追寻着什么。这场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们守住她的秘密,她则多一条在这片地界便利的退路。
她余光瞥见杵在厨房门口的男人,整个门框都塞满了。
他局促的站在那儿,盯着一张张面皮在她手中变成精巧的馄饨,扑通扑通跳进沸腾的水里。
“没见过这个?”
Konig浑身一颤,像是偷食的狼犬被抓个正着。眼神慌乱游移,最后只能盯着自己的靴尖。
“.....额...我...我不知道....我没....吃过这.....”他的话音闷在布料里,支支吾吾。
Y/N收回目光,不再逗他。“这叫馄饨。”
她搅动汤勺,热气模糊了精致的轮廓,“在东方,吃这个寓意破除混沌。”
“破.….混沌...是什...什么意思....”Konig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消失在布料褶皱里。
Y/N没再解释,只是将浮起的馄饨舀进碗里,香气四溢。
她递给他,淡淡道:“算是……迎接新生的意思吧。”
Konig接过碗,指尖相触的地方像被烫到,汤汁险些泼洒。
他盯着碗里半透明的面皮,隐约能看到粉红的肉馅。热气扑在头套上,带着陌生的香气。
吃下这个,就能迎接新生吗。
“我….我能.…..现在就吃吗?”他张了张嘴,问得极其小心,像个生怕打破什么禁忌的孩子。
但粗麻布头套下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Y/N,盛满了期待,信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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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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