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只给我?”麻布头套下的声音突然绷紧了。
“嗯,就你一个,别人不给。”
“好!这就去!”他答得干脆,手指却像解不开的死结,最后一丝温度分离时还带着黏连的迟疑。
刚一放手Y/N就转身没入了便利店的阴影里。Konig穿过马路时不断回头,脖颈扭出的弧度像株追光的向日葵。玻璃门始终没有映出她回望的身影。但一想到即将有专属于他的那顿晚餐,脚步忽地又轻快了起来,作战靴踏碎了地上自己可怖的倒影。
……
时间一晃,半年已去,街道依旧挤满游荡的躯壳。那些失了魂的人们,在巷间循环往复的蠕动。
而他们这群清醒者,渐渐与这座囚笼达成了诡异的和解。穹顶始终悬在头顶,如同嘲弄的巨眼。即便Y/N动用所有妖力,那层透明的膜依然纹丝不动。
她选择独居在自己的小楼,没有与安全屋的人们生活在一块。Y/N懒散惯了,过不来那群战士们紧凑的节奏。但她日日都会把手机充至满格,他们随时都可联络。信号在Las Almas内部畅通无阻,却始终穿不透那道无形边界。狐狸妈妈的声音,成了接不通的忙音。
尽管整座城只剩他们这群正常人,但Y/N还是坚持做着中餐,她的小楼成了141特遣队和牛仔们心照不宣的食堂。
下午的光正好,她蹲在菜畦间捣鼓新栽的迷迭香,一道影子突然切开光,像黑色匕首插进身旁的泥土里。不必抬头她都知道是谁,只有Ghost会这样不声不响出现。
“你干嘛,我还没做饭呢。”她继续拨弄着泥巴。
Ghost的目光落在她发顶翘起的碎发上,“你才起来?”
“反正也没事干,你管我?”
骷髅面具下漏出半声气音,男人屈膝蹲下,捏住她的下巴,这动作本该充满威胁,却因她鼻尖沾着的泥星子破了功。
“啧,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呛。”他齿缝间挤出评价,拇指粗粝的布料用力擦过她鼻头。
Y/N被迫仰头,正对上骷髅眼眶后那双深色的眼睛:“你以为你说话很好听?”
“呵,至少比你好听。”面罩下传来低沉的震动,Ghost起身时顺手拎走了她盛满杂草的藤篮。
Y/N看着那个逐渐融进光晕的背影,半年光阴足够她剖开这男人的铠甲。她记得曾在他记忆的深渊里,瞥见过太多背叛的锈斑与愧疚的沉渣。
他亲手将自己锻造成战争机器,那张骷髅面具是焊死在血肉上的铁幕。这男人,把所有那些柔软的,痛苦的,属于人性的部分都钉死在了里面,然后假装钥匙从未存在。
可Y/N分明触碰到了锈层下的温度。他的关怀从不依靠传递,而是藏在换弹匣时刻意偏转的枪口,或是深夜哨岗故意延长的影子。这个男人的生命仿佛从来不属于自己,倒像是替某个逝去的亡灵保管的遗物。
“打算在泥里种出第二个穹顶?”男人的嘲讽声割断她的思绪,“街上那些行尸走肉都比你体面。”
“……”
算了,柔软什么,这人骨子里永远都透着股欠揍的游刃有余。
Ghost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藤篮在他指节间晃出碎响。他不需要回头,那女人此刻肯定在翻白眼。骷髅面具下,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忽然松动,在他唇角碾出极淡的压痕。
他贪恋与Y/N共处的每一寸时间。她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唯有在她身侧,他才能触碰到那个会怔忡,会恍惚的陌生自己。就像在废墟里意外掘出枚尚能发芽的种子。
更令他感到有趣的,是目睹自身肌肉如何背叛意志。唇角会自作主张牵起弧度,喉结竟擅自吞咽笑声,连常年扣紧扳机的指节,都会在擦过她衣角时忽然卸去力道。
这些生理性的叛乱像是暗号,提醒着他这副躯壳里还残存着未被格式化的碎片。
两人并排朝小楼走去,在砂石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Y/N跨进门廊台阶,“他们呢?”
“谁们。”
“你说谁们。”她翻白眼的动静几乎能听见。
Ghost把藤篮换到左手,将两人之间的阻隔移开,“巡逻的巡逻,训练的训练,睡觉的睡觉。”
他又瞥了眼自己手中的篮筐,“偷懒的偷懒。”
Y/N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行吧,吃什么。”
Ghost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没说话,哪次不是她自己想吃什么做什么,说了也白说。
果然,没等他回答,Y/N已经从冰柜拧出块冻没多久的肉排。她指尖刚触到刀架,就被覆着战术手套的手掌压住腕骨,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比常人偏高,就像这男人总在燃烧的某种内核。
“行了,我来。免得你割出血把这烧了。”
“你会吗?”Y/N挑眉打量他。
Ghost瞪她一眼,夺刀的姿势像在缴械,“切条,切块,还是切片。”
“切丝。”
“……”
空气凝固了两秒。骷髅面具下传出明显的泄气声,但他还是提起刀开始运腕,切出的肉丝竟意外整齐。
Y/N掀开锅盖时,青椒肉丝的焦香混着米饭,热气模糊了窗外暮色。保温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连带着几碟脆嫩的腌菜,一同推进Ghost怀里。
“你不去?”他的不满刚问出口,忽然,某些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又立即被他自己掐灭,“算了,别来。”
Ghost转身时衣摆却被拽住。Y/N踮脚往他胸前的弹匣袋里塞了株薄荷,嫩绿的叶片此时在钢铁上生了根。
“我养?”
“想起来浇点水就行,走吧。”
Ghost站在原地,看着女人转身上楼的背影被夕阳拉长。薄荷气息疯了似的往面罩里钻,刺穿硝烟,刺穿血腥,直直扎进某些隐秘的神经。
……
西尼奥被囚在教堂地底的囚笼里,铁栅栏割碎的光斑终日在他手背游移。折叠床脚堆满了散落的书籍,半年来,唯有瓦莱里娅会踏进这片浸满霉味的阴影。
那些书页卷边的读物被她像扔垃圾般掷进来,不知是施舍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他早已懒得分辨。
铁链哗响声中,瓦莱里娅端着餐盘倚在栅栏外,叉起一块青椒肉丝,故意在铁栏前晃了晃,“香么,Y/N的手艺。”
西尼奥头也不抬。他太熟悉这出戏码,接下来她会......
“做梦。”果然,瓦莱里娅冷笑着收回手,“你就吃你的馊玉米片吧。”
一丝扭曲的笑爬过男人干裂的嘴角。
瓦莱里娅转身时,裤脚扫过生锈的铁栏,她最憎恶叛徒,何况这只她亲手喂大的狼崽竟反咬得比野狗更凶。可某种近乎母兽的顽固又让她不断回到这牢笼前,就像无法放任捕猎过后的残肢腐烂在荒野。
如今被困在这穹顶之下,恨与原谅都成了太奢侈的词。就连Alejandro他们也默契地绕开了她身上残留的血腥味,仿佛那些弹孔与背叛只是集体幻觉。
但瓦莱里娅比谁都清楚,有些路踏出去就再不能回头。她胸腔里跳动的早已不是心脏,而是填满火药和钢珠的器官。即便某天这该死的屏障突然蒸发,她依然会俯身拾起染血的权杖。
只不过下次,王座要用更精巧的尸骨来垒砌才行。
她踏过走道,Ghost也恰好从反方向走来,两人在通道中央迎面相遇。没有停顿,没有对视,两艘幽灵船就这样在夜雾中交错。
安全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极其不对付。
他们之间是两条平行线,都身处于黑暗,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延伸。而这种本质上的不同,时比单纯的敌对更令他们彼此排斥,鄙夷。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瓦莱里娅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小陶盆,鼻腔里挤出声短促的嗤笑:“呵。”
Ghost的靴跟钉在原地。骷髅面罩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缓慢速度转向她,“原来你气管还在。”
瓦莱里娅侧过身,冷笑着挑起眉峰,“自然还在。不像你,没脸。是到底有多丑,才会选择用死人骨头当面具。”
“正好相反。只有死人才会记得我的帅脸。”
瓦莱里娅脸瞬间臭了,正要反呛,却被Soap乍响的声音截断:“Y/N只给你捎了薄荷?真没我的份?”
她再次看向Ghost掌心那簇颤巍巍的绿,眉梢忽然挑起讥诮的弧度:“独你一份?”
“眼红?赏你片叶子泡茶。”他用戴着手套的食指,轻轻弹了一下薄荷的叶尖。
“不必了。”她嗤笑出声,“我屋里Y/N送的盆栽多得快成热带雨林,需要施舍你两盆么?”
空气突然冻结,没人再说话。两道视线在半空中绞杀,心照不宣的在脑子里将对方揍了八百遍。
彼此都在无声诘问,Y/N那只狐狸精究竟为什么要跟这种疯子走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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