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山中的温泉旅馆可是连续杀人案的重要舞台啊,我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如果您还是想要回去,我无权阻止。但您与我们在此共同生活七年,本丸的各位都十分期盼您的归来,至少让在下带您重新参观一次本丸,拜托了。”他低下头,恳切地祈求道。
记忆中的七年前,临近毕业的我忙于求职,一出社会便在现在的公司供职至今。虽然没有什么成绩,却也风平浪静,我平凡而庸碌的人生被长谷部先生这样一席话彻底否定,令我几乎有些恼怒。
可若是他所言非虚,在这样充满不可思议的地方生活七年,或许也有着另一番风味吧。
“长谷部先生,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愣神片刻,而后突然爽朗地笑起来:“抱歉,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压切长谷部,是您的近侍。本丸的大小事务都可以问我,除您以外,我是最了解这座本丸的人。”
“近侍……”这意味着我们也曾亲密无间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直率的目光仿佛自心底笔直地传出,不掺杂丝毫虚情。
“您的伤口不能像我们一样修补,午餐前药研会前来为您包扎,那边的柜子是您的衣柜,请随意使用。那么在您想清楚前,在下先行告退。”长谷部先生向我鞠躬后,转身出了门。
差点忘了,我得换掉这身衣服。昨夜我一点忙也没有帮上,却不知何时受了伤。我叹了口气,拉开衣柜,柔和的芳香扑面而来。
工作时穿西服套装,平时是宽松的T恤和短裤,除了上方的隔层里有叠好的和服,其他衣物都和我长久以来的习惯一致。如果是为了欺骗我而准备的,未免太滴水不漏,即便想逃也多半是逃不过了。
既然不用上班,还是舒服最重要,穿上居家服也许心情上更能融入这座本丸吧。我换上轻便的T恤,胸前奇怪的图案绝对是我的风格,这或许就是我的衣柜吧。
宽敞的和室被打扫得很干净,所有物品都分门别类收好,仿佛是昨天才一时兴起打扫好的。我独居的公寓最多只能保持一日整洁,那么是长谷部先生或是其他人在打扫这个房间吗?
“大将,到治疗的时间了。”门再次被敲响。
这样的称呼,一定是不久前在楼下的那孩子吧。长谷部先生说会有人来替我包扎。
“药研先生吗?”
“是的,我是药研藤四郎。”
“请进。”我紧张地盯着门口,出现在门口的果然是穿着白大褂的少年。他拎着药箱,戴上了银边眼镜,有种不符合外表的成熟感。
“大将,身体如何?昨晚您回来时已经睡着了,没法详细查看您的伤势。”
“药研先生,我没有什么大碍。倒不如说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还连累了长谷部先生他们。”悔恨之心来得突然,对着这样的孩子诉苦更是没出息,我在被褥上抱膝坐下,快要缩成一团。
药研先生慢条斯理地打开药箱,拉起我受伤的手掌:“大将,让您卷入战斗中是我们的失误,请不要介意。还有,请叫我药研。”
“好的,药研先生。”
“请叫我‘药研’。”如此反复三四遍,药研一边用碘酒擦拭我的伤口,一边不厌其烦地纠正道。但这样逗弄他,他也不露愠色,确实缓解了我的紧张。
“长谷部先生马上就妥协了呢。”
“大将,您觉得我看起来多大?”他平淡地问道。
“诶,”我不擅长猜人的年龄,所以不管对谁我都先用敬语准没错,“十五岁?”
“我们的本体是短刀,所以看起来是孩子的模样。真要论起年龄的话,我比长谷部存在的时间更久。
“长谷部以前很讨厌大家叫他‘压切’,但是大将第二次见他就叫他长谷部了。所以他对你死心塌地,就算你现在想叫他‘压切’他都会答应。”
我有些发懵,问道:“就因为名字?”
“当然不是,”药研好像被我的无知逗笑了,“大将,我们依靠审神者的灵力显现,虽然不是人类,却也有自己的感情。大家对您的心意绝对不是如此简单的东西。”
我还不能彻底明白药研的话,但昨夜长谷部先生的确对我说过奇怪的话。对这些人来说,我真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吗?
药研用纱布包起我双掌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包扎得很漂亮。我向他道了谢,和室里又将只剩我一个人。
“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大将,我带您去餐厅吧。”
这样的话,就得走出这个房间了吧。我在心底为自己鼓劲,回答道:“好啊。”
穿过连廊,大家都带着笑容与我打招呼,而我却忘记了大家,喜悦的同时又开始感到内疚。每个人都很有个性,住在这里一定能过上很有趣的集体生活。
“大将,这里就是大家一起用餐的地方。”药研在我前方停住脚步。我向里张望,这里说是餐厅,其实已经是饭堂的规模。毕竟听长谷部先生说,这个本丸的成员相当多,光是名字就要记上很久吧。
“啊,母里先生和日光先生!”在这里见到熟悉的面孔,我欣喜若狂地喊道。这两位在九州分社的庶务科和人事科大放光彩。
“哟,长月小姐。”母里先生抬手和我打招呼,戴着眼镜的日光先生则和往常一样不苟言笑。
“为啥?”我用半吊子的福冈方言问道,这是母里先生开玩笑时教我的。
“因为我们是卧底啊,和压切一样。我其实叫日本号,擅自借用了一下别人的名号。”
匆匆赶来的长谷部先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长月小姐,您怎么自己下来了。”
“是药研带我来的。”
“可是……”
“行了,主公跟我们一起吃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要坐哪里呢?”母里先生,现在该改称日本号才对,用我熟悉的语气懒散地说道。
相比较起来,还是有熟人的地方更让我安心:“那我就坐在这里吧。长谷部先生,您也坐这边吧。”
“诶,主上果然更喜欢长谷部啊。”唇下有一颗痣的美男子从我身后幽幽经过。
“加州!”长谷部先生带着一丝怒意喊道。
“抱歉抱歉。”眼角有一颗痣的人,好像是加州的朋友。
长谷部先生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在我隔壁落座:“既然长月小姐这么说了。”他皱着眉头,仿佛对面那两人是什么大麻烦一样。难道他们关系不好吗?这样说来我确实没在公司见过这三人同时出现。
“请问卧底是……”
“为了把你带回来,由熟悉福冈的我们几人出面。”日光先生双手环在胸前,十分气派地端坐着。难怪来到福冈的第一天是由日光先生带领我参观公司,还请我喝了罐装咖啡,他明明是十分冷淡的个性。
“还有我啦,”带着浓重乡音的少年挤到了我们这一桌,“就是他们说我加入公司太可疑了。”在现世,我对他确实没有印象。
“因为不管怎么看,博多你都是个小屁孩啊,主公已经是成熟的社会人了。”日本号豪爽地放声大笑。才到中午,我就已经嗅到他身上飘来酒味。
“昨晚去屋台吃饭就是博多建议的。”
“大家都在福冈生活吗?”我好奇地问道。
“我们只是身为刀剑时落脚于黑田家,并没有生活一说。”长谷部先生回答道。
日光总结道:“没错,大家都曾是黑田家器重的刀。”
若是刀剑亦承载着回忆,那么眼前这几人是旧识,刀剑的世界或许比想象中更有趣一些。
“让您久等了。”有人用音乐剧演员般的美声说道。我抬头一看,是昨晚见过的戴眼罩的男人。“今天的午餐是荞麦面,主上,我们一直在您身旁。”好古旧的双关,我腹诽道,但由这样的帅哥说出来倒是很合适。
“喔,烛台切,说得不错啊。坐过来一起喝一杯吧。”日本号捧场道,这果然是大叔笑话。
“厨房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先走一步了。主上,请慢用。”烛台切优雅的背影映在我眼中。
我一边和几位同僚闲谈,一边等待着所有人落坐。途中不断有人和我打招呼,不知是否碍于我的失忆,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食堂坐满后的效果比我预想得更加震撼,这可不是大家庭的范围了,我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叹。
虽然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做成了蘸面的荞麦面并没有飘出难以抵抗的香气,真是帮了大忙。我双掌合十,默念道:“我开动了。”
粗细均匀的荞麦面散发着谷物的淡淡香气,经过盛着深褐色酱汁的小碗后送入口中。酱汁的清爽味道瞬间溢满口腔,带有微小颗粒的荞麦面口感丰富,几乎没怎么咀嚼就滑过喉咙。在盛夏来上这样一碗,实在让人满足,我忍不住又让烛台切为我添上一碗。听说不仅是烹饪,连原材料也是本丸的成员制作的,这已经是小型聚落的程度了吧。
趁着各位的午睡时间,长谷部先生领着我参观了本丸内部。大家以刀派、经历为凭据分配卧室,我却还是看得眼花缭乱。相同刀派的成员外观上有些相似之处,既有粟田口那样宛如一家人般亲昵地相处的刀派,也有福冈一文字那样像□□一样令人畏惧的成员聚集在一起,只有三个人的虎彻的房间好像要吵起来了。还好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也是增进感情的方法吧。
直至夕阳将要落下,我们才从最远处的农田回到本丸。比跑业务还累吧,我觉得运动量要超标了,身旁的长谷部先生耐心地放慢了速度等待我。大脑快要停止运作了,我还在试图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莫非真是什么度假酒店改造而成?但最终还是得不出答案。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长谷部先生在我的房间门前驻足:“长月小姐,您做好选择了吗?”
“嗯,长谷部先生,接下来就拜托您多关照了。”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就先做了再说吧。我向他鞠躬,这一举动却令他惶恐不安。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说起来下午参观了大家的卧室,唯独不知道长谷部先生住在哪呢。仿佛又读到了我心中所想,长谷部先生说道:“我的房间在您隔壁,请尽情呼唤我。晚安,长月小姐。”
二层仅有的另一间房原来是近侍的房间。已经是21世纪了,竟然还有如此压迫下属的行为。出了一身冷汗后,我终于想起这次我才是领导。难怪他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是“饥饿、嫉妒、贪婪”……此刻,连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也已然忘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