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正厅。

包拯坐在上座,手里正捧着一封状纸,与公孙策交谈,见他来了,先是问道:“身体可好了些?公孙先生说你近来表现不错。”

“回大人,全都好了,”展昭无奈道,“本就无事……”一连喝了七天的药汁儿,虽说是补血益气,可也着实是苦到没边儿。用公孙先生的话来说,就是现在这药越苦越好,最好是能吓得他再也不敢随便生病受伤。不过苦虽苦,倒也有效得很,脸色好看了不说,精气神儿也比之刚回来那会儿强了不少。

更何况天天还有药膳补着,他觉得他现在都能一口气从开封府跑到陷空岛!

……去个屁的陷空岛,这几日琐事太多,他都要忘了那日的不愉快。笨老鼠不识好歹,平白无故对自己那么凶,最好永远都在陷空岛上打洞玩儿!再也别出来了!

“那便好,外出办差,还是要先以自身安危为重,切不可冒险,将自己置于险境。”包拯苦口婆心劝诫道,不过他觉得还是对牛弹琴,毕竟这话,他没说过千遍,也得有百八十遍,次次说,次次不管用。

展昭乖巧应是,包拯又道:“既如此,你且看过这状纸,本府命你去往平江县详查此案,倘若证据确凿,务必将那杨钧逸缉拿归案。”

“是!”

平江县为开封府管辖县区,不过半日路程。展昭一路行至县衙,见了此地县令胡作宾。身材矮小,肥头大耳,眼睛却小而精明,不甚和谐,一身七品官服穿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滑稽。此时他正谄媚地退去小厮,亲自为展昭添茶。

“不过是个小案子,竟还惊动了包大人,更累得展大人亲自前来,下官不知此事,有失远迎,还望展大人莫嫌怠慢。”

展昭斜睨他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三条人命无辜枉死,事过三月仍未查清,在胡县令口中,倒成了小案子。”

“下官失言,”胡作宾忙连声告错,小眼睛眨了眨,慢声解释道,“只不过歹人狡猾,抛尸现场未露半点蛛丝马迹,又赶上大雨倾盆,就算是有也被冲刷得干净,实在是不好查验。”

“可上告妇人却是直指杨钧逸一人。”

“大人有所不知,杨家在平江县可谓是乐善好施,造福乡梓,而杨钧逸杨公子谦逊文雅,心怀侠义,却体虚多病,怎会谋害人命,杀人抛尸!小小妇人,不识好歹,无知狭隘,随意攀咬,又怎能当真?”

展昭见他模样恳切,不似撒谎,又想到那状纸言之凿凿,寻不出任何漏洞,一时无言。只端起茶托,揭开碗盖嗅了嗅,盯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突然问道:“不识好歹从何说起?”

“那上告农妇,若下官没猜错,应是三合村孙氏,丈夫早亡,膝下一女,名唤孙蓉蓉,还未婚嫁,家徒四壁,全靠给人做些手工活为生,半月前孙蓉蓉被害后,她非说是杨公子所为,还曾在人家府门前闹了三天,杨公子见她孤身可怜,又无葬女财帛,不计前嫌,替她将女儿下葬,还给了她一笔银子,谁料那妇人竟还不知足,居然上开封府状告。”胡作宾神情激愤,连连拍桌,被展昭瞟了一眼后,又收掌扼腕叹道,“这不是‘不识好歹’,又是什么。”

展昭闻言,只觉这县令所言,与那状纸所言,口径截然不同,此间必有隐情,遂问道:“当日仵作验尸记录所在何处?”

胡作宾忙唤差役去取,不多时便呈到展昭面前。只看那验尸记录详当,并无含糊之处,他细细看过,三位被害之人均为十七岁的年轻女子,被害之时所着衣物非自身所有,均为红衣薄绡,鸳鸯绣鞋,死因皆为窒息而亡,除此之外,并无伤痕,不过……

他指着那处问道:“这三名女子皆未婚配,为何……”

胡作宾落眼瞧去,接道:“正因如此,下官才觉得是那采花盗徒所为,可全无半分消息,故才拖至三月也未能结案。”

展昭不语,又指着另一处道:“尸体所穿衣物,可有调查出自何处?”

“查了,就是些普通的料子绣工,本县成衣坊一共就三家,每家都有一样的,因着价钱便宜,款式好看,连带外县都过来订货,根本查不出什么。”

“订衣销售均有记录,你可查了那些有无卖给杨家?”

“自是查了,有是有,可若照这般查法,本县之人岂非都有嫌疑?”

胡作宾说得无奈,展昭将验尸记录放于桌上,拿着剑起了身。官方结果已了解清楚,其余之事,得往杨府,见了那杨钧逸再说。

谢绝了胡作宾要备酒席招待的美意后,展昭离了县衙,行至街头,路过一街边小摊,从空气中飘来的面食香气勾起了腹中饥意,摊主是一个约有五旬的老者,一身衣物虽然破旧,却干净整洁,正在手脚麻利地给面中浇汤。

摊中有四副桌凳,此时也只有一位客人。他落座,要了一碗面。

另一位吃面的客人容貌普通,但眉宇间正气凛然,一双眼目炯炯有神,一身粗布短衫,吃相豪放,见展昭看他,也不恼,只冲他笑了笑,视线无意落在一旁的巨阙上,眼神微微一亮,率先开了口:“好剑。此剑何名?”

“巨阙。”

“原来是南侠,”那人眼睛更亮,他端起面碗,一个跃身,便来到展昭桌前,那面汤竟无一滴撒漏,可见功夫不俗,他将面碗放下,坐于展昭对面,上下打量着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早听闻南侠英姿焕发,气宇轩昂,即便是入了公门,也仍是心存侠义,令人敬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过奖,阁下是?”展昭见此人言行举止都随意大气,也是心生欢喜。那人吞下一口面汤,抬袖抹了抹嘴,拱手道:“小弟姓沈名秋,字乐平,淮阳人士,路过平江县,正赶上此处牡丹开得甚美,便逗留了一个月。展大哥来此做何事?”年轻人自来熟,一声“大哥”唤得颇为顺口。

“为案而来。”展昭冲他露出一个含着歉意的笑来,沈秋摆摆手,洒脱道:“大哥无需如此,官府办案,自是不能轻易道与旁人,小弟家父在淮阳府做捕头,里面的事我是知道一二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可是为了那杀人一案?”

见展昭现出惊诧之色,他抚掌笑道:“大哥莫惊,平江县近来也就这一件能惊得动官府的事,县内几乎人尽皆知,又何况是小弟我?那孙蓉蓉的娘拿草席卷着女儿的尸体,在杨府前哭了三天呢,非说是杨家公子杨钧逸害了她女儿的命。不过后来不知怎么样处理了,以前还总见着孙大婶天天击鼓鸣冤,这些天倒是不见了人影。”

展昭默默听着,心想自是看不见人了,那孙大婶正在开封府等着还她公道呢,他问道:“那究竟是不是杨家所害?”

恰巧这时,展昭的面被端上了桌,老人耳朵灵,将他们的对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他们在谈论那件事,也接话道:“怎么可能呢,且不说杨家帮了平江县人多少忙,单说那杨公子,体弱多病,连府门都少出,一个磕碰就能断了骨头,他要如何杀人呢?”

“我也觉得,孙大婶在杨府哭闹的第三日,我曾远远见过那杨公子一面,白净瘦弱得很,”他撸起袖子,夸张道,“我感觉我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拍碎了。”

展昭失笑,拿起筷子挑起面入了口。面条筋道爽滑,汤汁咸美,散着丝丝小葱清香,他一边吃一边听沈秋与老人就这一件事谈论,心中细忖:县令和百姓所言一致,那杨家确实不似奸佞之辈,可那孙大婶为何口口声声说是杨钧逸害了她女儿?三位被害人应是由同一人犯案作下,而其他两位被害者的家属,又为何不出一声?

碗中面食下了一半,忽听一阵马蹄声疾起,他循声望去,见一白马从街上掠过,四肢修长,毛色在阳光下闪着润泽微光,马上人白衣飘扬,墨发飞舞,眨眼间便转弯消失,沈秋蹭了蹭鼻子,赞叹道:“好一匹良驹!”

展昭却似丢了神一般,举着筷子,一直望着那马离去的方向。

白玉堂?

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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