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因果
就在宝塔失里离开之后，洪林想了许多。永寿殿走廊里殿下最后凄苦的面容一直都在凌迟着他的内心。洪林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他，要说是君臣，那他是叛臣贼子；要说是师徒，他是欺师灭祖；要说是情人，他是亲自斩断情缘。都没有一种算是不掺杂其他什么鱼龙混杂的关系能够把他和殿下重新联系起来的了，洪林感到很沮丧，狠狠地给了自己几拳，但又无济于事。洪林又开始落泪，对于殿下在大都之事所知甚少，他也没提过，当时还是他的臣子的他恪于君臣的身份，也没问过他。也就不知道他在大都的遭遇，也是在最近一些只言片语当中知道的一些浮光掠影。也才从中得知，为什么殿下会有后来的那些举措，并深深为之赞同。可是，心境和当时的殿下以一种极其艰难而遥远的距离贴近的时候，洪林觉得时间极为漫长，悔之晚矣。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洪林的灵魂深处冒了出来，像是发酵了的莓果的味道，酸涩无比。忽然之间，灵魂似有异动，一股莲花香气围绕着他，这股香气让他想起了殿下身上最后的檀香味，同样是佛国的味道，让他感到很安心。忽然有一股热气从他的会阴穴处（注1）逸散，来到他的身边，形成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开始慢慢凝聚成型，逐渐变成类似洪林的魂灵，他俩却不分离开来，只是有一股浅淡的白色雾气维系着他们的连接。当柳向之来找洪林的时候，看见他的这种形态，简直惊呆了他：“洪林，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洪林看看和他相连的那个不明物，它却和他不分开，只是像一道影子那样在那里随着游移。柳向之也不敢给别的什么看见洪林的这种形态了，也就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别出动静。洪林连连称是，过了几天一直是这样，洪林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面目，如何见得殿下，这一定会侮辱了他的圣目。急得洪林又开始落泪。等到了第八天，终于有了转机，那个东西终于出声：“我是怎么了？”那个东西睁开眼看了一眼洪林，便抬起手掐着洪林的脖子：“我要杀了你，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洪林见他这样，心知他也爱慕殿下，还和他长得一样，不就是来和他争夺殿下的吗。就有些嫉妒和排斥，殿下没有找到，这下反倒给自己增添了一个情敌，这样的事实让洪林很不舒服，如今只是满腔对殿下的爱恋的他怎么能忍受得了：“还不是你想杀了他。”那个魂灵听见他这样说，更是气愤，只愿他消失：“够了吧，想杀他的还不是你，你现在只想霸占他，根本不是爱他。”洪林眼睛气得发红，死力掐住他：“我是要霸占他，你不也是存着和我一样的想法？”两个魂灵同时感到了疼痛，脱力松手。洪林又掐上他，希望他消失，但没用还是疼，才双方停火。歇下来的功夫，两个分割不开的魂灵虽然没有再开战，但互相贬损的可不少，直到柳向之通知并带着他去投胎，封闭了那个魂灵的六识，这样才消停了。但洪林为之惴惴，生怕那个被他称为“鬼影”的东西来和他争夺殿下。
虽然一周前才经历了一场台风，但过几日就是中秋，香港的街道还是被街坊们打扫得一尘不染，清爽宜人过中秋。走在街上，路边的饼铺里飘散出阵阵的月饼和馅料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到了铜锣湾的王记饼铺门前，王记饼铺的老板王仁生就从后厨出来迎接了。王仁生看见是熟人：“安琪小姐，快请进，本来我还想明天就到文化中心找你，让你把提货单给我，我让豪仔去送给你。”飒诗看见他手套上还有面粉，笑着说：“你这几天要大量的出货，还挺忙的，我还是和我妹妹来你店里取货。”从包里拿出几张提货卡，就开始在铺子里的货架上拿铁皮盒子包装好的月饼，提货卡是昨晚齐远给她的。经典的莲蓉蛋黄是不可少的，还有海华爱吃的叉烧馅，梦华爱吃的蛋黄流沙馅，焰华的最爱的五仁馅。这些年来，齐远确实是一位温柔和善的兄长，一直在关爱着她们四姐妹。王记饼铺在香港开了四十多年了，到今年的中秋就是店庆五十周年。原先这间饼铺是王仁生的父亲何庆荣和母亲王彩霞开设，因为父亲是入赘，王仁生也就随了母亲的姓氏。本来王仁生一直都是租赁别人家的房屋来做饼铺的门面，一直都没有钱能买下一处门面。还记得和丽正集团的王祺结识还是因为那次母亲和豪仔去机场送货，路上遇到呼救的王祺，也就把他送到附近的圣慈医院。现在王记饼铺的这块地和之上的房屋单位都是丽正集团的王祺免费提供给他的，这么好的地段，又不要钱，真是乐煞了王仁生一家。于是，四时节庆王仁生就会拿出厚厚一叠提货卡给王祺，以示感谢。挑好了月饼，拿到收银台结了账，飒诗才拿起便签写要邮寄的地址。
“雪花姐，火花。”海华和梦华一进茶餐厅的小包厢就拥抱了她们，四个好姐妹都眼泪汪汪的，确实是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面，彼此都很想念。“不哭了，”飒诗招呼她们坐下，递上桌子上摆放的菜单：“来看看要吃什么。”梦华为她们点餐，海华放下包：“我还以为我们昨晚就能见面，还可以去兰桂坊喝一杯，对了安琪你昨晚去哪里了？”飒诗想起昨晚，齐远苦痛的神情和王泽的乖巧可爱，让她心痛无比：“昨晚我去看宝儿了，她的情况很不好。”侍者端上来茶水，梦华搅了搅杯底沉底的芋圆，得知王泽的情况，最近王董的忧心忡忡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也有了底，对于将要发生的事也不会慌乱。海华身为医护人员，就有些担忧，她是知道王泽的情况的，喝口茶润润嗓子：“她的情况能不能好起来的？”飒诗把手机放在餐盘边，背靠着椅背：“有些难。”此时焰华也有些担忧起来了：“怎么难？会不会伤害到你？”飒诗安抚住焰华，望着心急火燎欲言又止的梦华：“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她们都安静下来，飒诗才继续娓娓道：“你们都知道我曾经的身体几年前患渐冻症事情，然后在九年前，我都快要放弃那具身体了，可是火花却出现，那时候的齐远被人强行索要了身体有了孕胎。这世界上，分为善性、恶性和中性三种性质，我主恶性。而王祺，也就是齐远的一部分，他原身乃是太古混沌之初主神和其神伴的至宝八辐轮，具体他能有什么，我也不甚明白。八圣道梵轮尊者前世为了历情劫而化作二人，一个叫王裕，另一个叫王祺，王裕经受情伤还能勉强保持住魂灵的整体，但王祺的情伤就让他自散魂灵，撑破了整个世界，听主神的侍者说还带来了因果之洋的动荡。我不得不和泺薇还有萨博去处理这件滔天大事，好在耆阇崛山（注2）顶峰的宝莲池中有这个世界中的唯一一朵千瓣金梗玉莲，我和她二人就决定用来收集这个世界中王祺散落的魂灵。好在成功了，我们也和王裕的魂灵谈好了条件，让他沉睡的魂灵作为主体，让王祺的魂灵黏着其上。经历了人间的一百零八年终于收集整齐，但始终不能黏合。我们只好动用原初的五大因素来炼化，本来我们打算用完这朵莲花要还回去的，可是因为炼化，千瓣金梗玉莲就和他俩的魂灵粘连在一起，永不分开了。后来在耆阇崛山大会上，有个机敏的阿修罗问，我们也就敷衍过去。虽然世界好像恢复了过去的那种样子，但还是不如当初，一百零八年的恶性性质就如洪水一样在我的身体里泄不出去，我才知道没有齐远我们三个绝对要完。为了暂时能过得去，我就只得带着它一起来到雪花的身体里。本来我都算好能够摆脱了，可是焰华的到来打乱了我的计划。只得和齐远结婚，但离结婚还有三个月，三种性质以婚姻为媒介对齐远腹中的宝儿产生了毁天灭地的影响，所以我中断了婚姻的事情。记得那时候你们还整天的问我，说为什么不结了。宝儿得以降生，但身体却很差，我也把三种性质一起引导在了雪花的那具身体里，我们无法荡涤因果，只好把她封存在耆阇崛山上，我和泺薇萨博得以保全。宝儿因为强大的三种性质冲击，还有没有得到阳性能量，身体一天天差下去。宝儿是齐远生存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了。我们得保证她能活下去，昨晚我才查到她的生命之力快要消耗殆尽，三脉七轮、五大因素和万脉都杂乱无章。”
注：1.会阴穴，即Mūlādhāra Cakra（??????? ????）海底轮，四片花瓣；
2.耆阇崛山，G?dhrakū?a（????????），即灵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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