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挺了手中朴刀,用刀柄拨开轿帘一角,叫道:“里头那人出来!你也和刚才那厮是一伙么?如实招来,洒家不为难你。”半晌不闻脚步动静,又焦躁道:“别怪俺没作提醒!”
黛玉心中祈祷菩萨,没响应,求天问地,没奈何,只得强打精神,声若游丝,答道:“方才那人是我的兄长,他并无恶意,且请饶他这一回。”
林冠勉强爬起,冲那汉叫道:“休伤吾妹!你这厮好不本分,却怎地便动手动脚的!”
那汉怒道:“我自问她,干你甚事,闭上那鸟嘴!”
林冠道:“你这鸟人胡乱打人,抢人财物,又敢把言语伤我!”
那汉听得大怒,便奔林冠而去。眼见着两人又要闹起来,黛玉情知林冠不是对手,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虽然已吓得珠泪连涟,也挺腰说道:“光天化日,强抢他人财物,是何道理?”
那汉听了,沉默片刻,回道:“方才听那厮说你姓林,要望梁山泊去?洒家姓杨名志,也曾和梁山泊有交集。你且报上名来,做个相识。”
黛玉念他方才打了兄弟,便把帘子甩下,说道:“什么臭男人,才欺负了人,转头就忘了一样,谁要与你相识!”遂不理他。
这话由黛玉之口说出,虽然声音斯文,却好似在杨志心里敲了一下木磬,唤出许多复杂思绪,卑的,傲的,刻薄的,潇洒的,委屈哀怨的,自暴自弃的,一发沸腾在胸膛,翻滚在额门。杨志沉吟片刻,猛然大怒,喝道:“你这泼妇又知道甚么!洒家不是你能撩拨的!对你好言好语,你倒来看不起洒家!你有几个胆子,也敢来笑我!”说罢,提刀要来杀人。
手起之间,轿帘作破布,木轿成两段,见里头坐着一个身形芊细的少女,娇滴滴、轻柔柔,姿态恹恹,背影婉转,身量绰约,面向里歪着,静坐在那儿。
林黛玉听他方才这番话,当即明白他是在撒气,心想:“这人好生奇怪,没来由这般疯癫!必定是上这山冈前遭遇了什么,以至郁闷暴躁,性情不定。方才我话重了,实在失策。如今我可不是独自一人,也得顾到家人的安危,小心为上。”于是强打精神,把手绢攥得紧紧的,说道:“我哪句话在笑你了?你想杀人便直说,却要在动手前栽赃一把,何苦来?你是想让世人觉得你快意恩仇,为洗耻辱而杀泼妇,搏得个果敢好汉的名声,可我又做了什么,倒成了你口中的泼妇,成了你得美名的垫脚石?我们自吃酒歇息,分明是你半路杀出,欺男霸女,谁招惹你了?难道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是个好汉,需知扶贫怜弱,天地良心!”说着,背过身去,肩膀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
那杨志也不打话,把刀柄搁她肩上,想使力拨转过来。黛玉只顾将脸埋在绢巾里,不愿看他。杨志道:“你倒勇敢。男的,俺倒是欺了,却没打算霸占你,你也别栽赃,就算俺们两清了。”于是挪开刀,转身下轿去了。
待听不见脚步声后,黛玉才小心翼翼抬起脸来,探出身去,确认寻不到那青面大汉身影后才放心,忙下去扶林冠起来。
林冠始终低着头:“幸好那汉不做别的甚么,否则……都怪我技不如人,这般软弱……”黛玉道:“别这样说,错的不是你,这事和你是弱是强无关,真正该怪的是那些害人的臭男人。”林冠愧不能言,只是把地上的汉子们都扶起来,主动帮忙要清扫酒店。
眼见着林冠进店去了,黛玉刚到轿边,要把行李取下,忽听背后传来声音,一道人影盖了上来。她心下一惊,转头过来,只见方才那个青面大汉正立在身后。
这一回头,两人都见着彼此。林黛玉禀气柔弱,禁不得惊吓,登时浑身失力了。
两人四目相对,杨志不知为何有些脸红,把刀柄抵在她腰间,低声道:“跟俺过来。”
林黛玉只当他转变主意,定要杀人埋尸,不由得又鄙又怕,连腮带耳都红涨了,指道:“不是说咱们两清了?大丈夫说话,却又翻悔?这便是你要的好汉之名么?”
杨志道:“你伶牙俐齿,不和你扯。俺要上山去探路,你以后就跟俺走。”
黛玉哭道不从,本欲取发簪自尽,却被迅速拍掉发簪,欲咬舌自尽,又被以刀柄卡在唇中,不能如愿。反抗不了,自杀不得,求救无果,只能被强拉上山。
两人走至松树林间,暑气难耐,那黛玉不堪其害,且哭得心口疼痛,便倒下去了。杨志凑近过去,摸她额头,烫得厉害,只好先去林子里歇着。把她扶到树下,到溪边去舀水,回来却不见她人影。
原来黛玉听得他远去了,强忍着起身要逃。杨志既然要探路,可见也是头一回上山,不明地理,必然不知寻人之路,亦或见她弱不禁风,连日晒雨淋都受不得,独自在林里胡乱走动,定然活不长久,干脆放任不管了。总而言之,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便是身体到了极限,也得放手一搏。
林黛玉凌波微步,摇摇欲坠,故意挑复杂无规律的路线走了两刻钟,硬撑到最后,实在力尽了,渐觉天旋地转,不期一个踉跄,却是被甚么绊倒,当即如燕斜柳倾,飘落在地。
她抬眼,却见一个胖大魁梧的和尚正裸着身体,登时惊呼一声,彻底晕倒过去。那和尚脱得赤条条的,正坐在松树跟头乘凉,林黛玉当时已头晕眼花,不能细辨目前事物,因此没见着他伸出来的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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