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把人安顿在医院后,回了酒店,警察已经来了,案发地也看了,谢慈早离开了。之前那个房间的情趣玩具不知道去哪了,只剩下没清理掉的血迹。
他还特地和管理人员说自己的东西丢在酒店走廊了,想以此为借口调一下走廊的监控,找找是不是有人把房间里的情趣玩具搬走了。
如果能确认这是谢慈准备的,那就能证明这人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
但前台的管理人员说:“对不起,今天的监控刚好坏了,在维修之中,所以没有今天的监控。”
陈在林:“那昨天的?”
管理人员:“昨天有。”
陈在林嘴边带起嘲讽的弧度:“你的意思是监控昨天没坏,前天没坏,偏偏就是今天坏了?”
管理人理直气壮说:“是,就是没有今天。”
最后借用警方调取监控的权利,结果也是一样的,没有,空空如也。
这还要什么证据呢?
没有就是没有了。没有直接证据,连猥亵罪都定不了。虽说有血检报告……也够呛。
输液期间,周普通过爆料人公共联系方式试图私聊,自然是石沉大海。
不过想想也是,爆料人都被在网上人肉了好几轮了,就算有联系方式,肯定能屏蔽都屏蔽了,她自己泥足深陷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注意别人。
陈在林觉得够呛,但拗不过周普。少年人心气就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
房间里的血迹在,谢慈赖不了账。至于细节不清,就传唤双方当事人。
周普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一个团子。到了警局,才知道这个传唤是怎么传唤。
谢慈那张脸映在电脑上,像遗像一样摆在桌上。
视频连麦里,他用肿成了猪头的脸,夸张做作地咳嗽了两声:“抱歉,今天受伤比较严重也站不起来,而且刚刚查出来得了传染病,不方便到现场。”
周普心说就他这贱样,确实不能到现场,到了他们还得揍他一顿。
将近傍晚十一点,他昏昏欲睡,却仍然耐心地接受盘问。
谢慈也一句句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酒吧听到他唱歌,觉得他很有才华,想推荐他上一档节目,你们知道,我也是公众人物,在外面谈这些也不方便。就跟他说好找个地方私聊一下合同。”
“结果到了酒店,他却说想当我的情人,我拒绝了,他就恼羞成怒打了我,我还手也是正当防卫啊。”
“我本来最近接了通告,现在脸成了这个样子,之后几个月不能上镜,我这一天的流水上百万,按理说周先生你应该赔偿我的损失。”
“迷药?这我不知道。可能是别人给他吃的吧,要不就是他为了勾引我自己吃的。”
“网上的那个爆料人?哦,她也是我的狂热粉丝,但我根本没私下见过她,爆料也是编的,这人本来就有精神疾病,应该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周普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想要穿过屏幕,现在就给这人脸上再添一拳。
谢慈这个人狡猾的很,就是拿准了他没证据倒打一耙。
而陈在林在一边看着,不禁喃喃自语道:“早知道那时候就把他扔下去了。”
周普冷不丁地听见这句,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人丧,有时候也能窥见偏激的一面。
此时的陈在林因为瞳孔过度上抬更像三白眼,整个人都处于背光的阴暗中,只有眼睛浸润着光泽,像暗夜森林里睁开眼睛的狼。
周普意识到这人其实发起火来也和他一样不计后果,公法不彰则行私法。
最后双方都说自己正当防卫,证词不一。警方倒是没有偏向谁,最后果然如陈在林所说,定性为互殴。
谢慈左眼是耷拉的,脸是肿的,周普呢,发烧,左手缠绷带,脖颈上带淤青。鉴定伤情的话,他俩半斤八两。就看要不要达成和解了。
如果不和解反而对周普不利。
打架原因说不清,行政案底不会对谢慈有太大影响,到时候他在媒体和粉丝面前颠倒黑白说一通,卖卖惨,又能赚足一波怜爱。
反而周普最珍惜前途和机会,想拿瓷瓶抡他之前,都要顾虑会不会影响以后考试。怎么可能用一件他觉得自己没错的事,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污点,哪怕最后只是行政拘留几天。
所以,就此达成和解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不知多久后,年轻警察递来一张盖了章的通知书。
周普顿了一下,接过。
上面明明是黑白分明的字,他却半天没能看懂,或者说,是不能接受。
陈在林的回答了无生机:“和解协议,损失自行承担。”
脑子如同生锈般迟钝,周普一派茫然地讷讷:“就……这样?”
陈在林拽着他往警局外走,扯着唇轻飘飘道:“还能怎么样,就这样了。”
街道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毛茸茸地贴在衣袖上,甚至可以看见形状,是六瓣的结晶体。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周普,他猛地甩开陈在林的手,呼出一口雾气:“不行!我们也得去网上爆料,万一他再去祸害别人怎么办?”
“他们信你么?你没让他得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陈在林冷漠道,“别人怎么样轮不到你管,你也管不了。”
周普又有些恼怒地一把扯住他:“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还没试过就要认输吗?”
陈在林倏地站定在雪地里,转过身,面对面立在周普的身前。
下一秒说出的话很是强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认输?你认不认都输了。从你答应和他走的时候起,你就注定要输了。”
“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觉得群众是相信形象一向温和又不缺人喜欢的歌星去潜规则,还是一个穷gay爬床没爬上去?”
“又不是没人爆料过,你看她成功了吗?你要这么做下场就跟这人一样,光唾沫星子就够淹死你。”
“他后面的公关团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买水军、找律师的开销,不过是一天流水的万分之一。”
“你说你有什么?一副好嗓子,一把破吉他,一身蛮力,你怎么解决?你知道请律师多少钱么?知道打官司多少钱么?你连饭都吃不上了,你拿什么跟他耗?”
周普被逼问得哑口无言,却满心满眼的不甘:“可就这样……”
陈在林一句接一句:
“不然呢还要怎样?你以为这是电视剧,谁都有个圆满的大结局?”
“善恶终有报那一套是你自己骗自己。世上没头没尾的事多的是,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说到这里,陈在林停顿一瞬,最终一声轻嗤,似是自嘲:“你以为我看人的本事从哪来的?我上当受骗的次数比你多得多。”
闻言,周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也被骗过?”
他裹着大衣,思绪随着冷风飘到远方去。
陈在林也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雪花悠悠,天地落了一片干净。
“周普,你不要太守着书上的那些东西。”陈在林拨掉周普前额碎发的几簇雪花,语重心长,“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越反抗越受伤,越吃苦越痛苦。”
他深知,挣扎得越用力,被打压得越狠,受的伤就越多。
付出的努力越多,想要的越多,得不到就越痛苦。
“及时止损吧。”僵持良久,他语气开始变得无奈,“再追究下去,受伤的也只有你。”
周普垂着头沉默着,最终卸了力气,下巴磕在男人的大衣前襟上,似乎是妥协,抑或是带着委屈求安慰,陈在林半晌没说话,伸手往怀里揽了一下人。
周普终于知道为什么陈在林的淡定平静总是让他不舒服。
因为这种状态,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一滩死水。
对于周普,当有人嘲笑他的梦想,背叛他的感情,践踏他的努力时,他会为此感到愤怒,但陈在林不会——因为他没有梦想,不再用情,更别提努力了。
他不怕那些糟糕的事,就像烧成灰的锦绣不怕火,碎成沫的琉璃不怕摔。
没有什么能把他击垮——因为他本身就是垮掉的。
放心,这篇文是HE,这件事不会没头没尾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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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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