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女人的表演很吸睛,仿佛真是一个举世瞩目的驯兽师,曾在无人知晓的情况,拿叶莳苡的身体将这个职业做到了巅峰。

身躯大她不止一星半点儿的狮子在她的鞭子下,柔弱得像一只猫,乖巧地像一只狗,走钢丝、踩圆球,哪怕是点燃了火焰的铁圈它也听话地照跳不误。

这还是叶莳苡第一次看一场马戏团的表演,她一错不错地看着女人的动作,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寻找她的规则和破绽。

但方才叶莳苡已经试过了,在女人靠近笼子那刻,她试探性地向笼子伸出手,去抓女人垂下的鞭子,却被头都没偏的女人精准甩了一下,手背很快起了红痕,像个猩红的疤瘌横在白皙的肌肤上。

叶伊变了脸色,眼神不善地撅住她,台上的女人显然是注意到了,非但没有收敛,还展开了一张红布,挥舞鞭子让狮子咆哮着冲向她。

惊心动魄的一幕,若有其他的观众在,大部分人在看见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嚎叫着冲向一个人时,没人会觉得她能活下来。

只见狮子即将咬住女人的刹那,女人抖抖红布,将其一甩,狮子竟凭空消失了,仿佛被这张不起眼的红布吞噬进了异度空间。

叶莳苡目睹了全程,副人格在人格城的权利大到现在她开始怀疑,这次肾上腺素的作用可能失败了,她根本没进入人格城,没见到叶伊,没听说特殊能力的奇怪理论,更没看见一场精彩绝伦却违背常理的马戏团表演。

她大概是在做梦,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出来的荒谬绝伦的梦。

红布换了个方向,对着他们这边的观众席重新抖开,嘶——一条金色巨蟒摔在地上。

并不回头看身后的驯兽师,它吐着信子,金黄的瞳孔认准了叶莳苡,蛇形滑动,迅速朝她游来。

舞台本是围了一圈起保护作用的环形铁笼,按照现实中的表演套路,关于猛兽的演出结束后,还会有杂技和摩托车的表演。

这个笼子的形状就是为环绕摩托车表演设计的,现在倒方便了这条金蟒。

几乎不费多少力气的,攀爬上笼子,穿过铁笼的洞口,露出锃亮的獠牙向叶莳苡扑来。

这个时候去想其他事不太合适,但可能因为身边有个熟悉状况的叶伊的存在,叶莳苡就是分神了,脑海中浮现过去的某个片段。

那只雪白的兔子,比叶伊在马戏团打枪拿走的玩偶兔子还要白亮,不染纤尘。

她解剖了它,吓跑了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叶观礼。

在一开始,叶观礼还强忍着恐惧,事后问她为什么要杀了那只兔子,她说,她只是想看看它的身体结构。

之后叶观礼才因着她的话开始连着做好几个星期的噩梦。

一家人被她搞得鸡犬不宁。

她那时小,说得不够清楚,解剖那只兔子并非李承略时刻想解剖别人那样的贪念和一时起意,而是她看见那只兔子,被一条爬进院子的蛇咬住,差点儿绞杀,她先杀了那条蛇,才觉得解剖一只快死的兔子没有问题。

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个细节来了,像所有生命垂危的人,在临死前开始为自己过去的过错开脱那样。

金蟒速度不减,尤其在确定她没有躲开的心思那刻,戾气横生,将自己的嘴张到了最大的程度,要去咬破叶莳苡的皮肉。

也就在这时,像台上狮子奔向女人的关键时刻,叶伊扼制住了蛇的头颅,将它扯向自己,远离叶莳苡。

他一只手还揽在叶莳苡的腰际,不清楚叶莳苡刚才愣神到了哪儿去,在她回神前,用空余的手堪堪阻止金蟒,又趁金蟒的身子缠上他之前,将它扯出笼子,朝一个地方甩去。

他算准了位置,金蟒落下的地方,正好立着把表演用的长/枪,有悖原理的,在他的注视下,徒然锋利,刺穿了金蟒的身子。

它挣扎着,身子扭曲,血液汩汩流下,却还是被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听我说,Darling,现在我教你,”叶伊揽在叶莳苡腰上的手蓦地收紧,把人带回自己跟前,抬手箍住她的后颈,不由分说地让人看着自己,“在人格城中Estrel塔楼之外的地方,我尚且能帮你对付他们,但在塔楼之内,属于你纵容他们建造的领域,我无法过多干涉。”

“要想改变局势,抓住她,就要确信,这是你的地盘,你能做到任何事。”

他可以改变人格城的建筑位置,可以依照想象创造出一些东西,可以用火焰共感部分人格的情绪,但这些能力都建立在叶莳苡潜意识建立的规则下。

她的记忆断层不只是断在幼年有关副人格的记忆,还有西格蒙德带领她建立的记忆宫殿,由记忆宫殿发展成的人格城。

人格城如今能够稳定运作,全靠她的潜意识违抗了西格蒙德的催眠,保住了他们。

按照幼年鬼抓人的约定,他们保护她的同时,她也保护了沉睡中的他们。

而他因为这个保护机制,不能伤害任何副人格。

另外,戴眼罩的女人,叶莳苡或许没认出来,叶伊却记得清楚,与叶善之间的纠葛,需要叶莳苡像找到他一样,自己去解开。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鬼抓人游戏,在解开纠葛,副人格们心甘情愿被她抓到前,她无法碰到他们一根毫毛。

这也是帮助叶莳苡掌握特殊能力的绝佳机会,他不能随便插手。

在他强迫自己看过去时,叶莳苡就回过神来,脱离出恢诡谲怪的记忆,她听完叶伊的言论,双眉紧蹙:“你说得容易。”

她一点儿拥有特殊能力的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想到就做到,且听他的意思,他是不准备插手这件事了。

那她按规则抓到他又有什么用?要是按初版游戏,有个互相拯救的环节,他还是个累赘。

但时间不等人,在她解析叶伊的话时,红布震荡风声,叽叽喳喳的,向两人的位置,飞出一大片狂躁的蝙蝠。

叶莳苡惊慌失措了瞬,随即死马当活马医那般,不顾蝙蝠的利齿,抬手抚上锈迹斑斑的铁笼,心里想着“消失”一词。

消失吧,麻烦的一切都消失吧。

不用睁眼照镜子,她都觉得自己这副模仿魔法少女的样子蠢透了。

手背传来刺痛,叶莳苡甩手,摔开一只咬住她的蝙蝠,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如她所想般消失。

她瞪向叶伊,他整个人在她这里都不靠谱起来。

“你根本就不相信它,又怎会发生!?”叶伊握拳锤向笼子,被他锤过的地方如同魔术般,大片蝙蝠像一个个小气泡,炸开消失。

他的火气上来得毫无理由,声音并没有收敛,整个棚子除了蝙蝠的嘶叫,只剩他的怒吼在回荡。

人都有一个成长过程,幼年你笃定自己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拥有一帮无所不能的挚友,讨伐世间所有的不正义;青年你坚信自己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必有大造化,光宗耀祖;中年,你渴望成家立业,平凡地活着,却不觉自己伟大。

人类这一生渺小到随便从街上拉来一个人,就是所有人的缩影。

由怀揣梦想到野心勃勃,再到苟且求生,人总是向着无趣的大人成长。

叶伊有二十年没见到叶莳苡了,但这二十年没有一天不在观测她。

他是可以是沉睡中的漏网之鱼,可以是第一个苏醒的人,她的怀疑对象。

但他不可以是接受无论经历多少震撼到需要忘却的坏事,都不会想要刻意忘记,勇敢无畏的叶莳苡的那个人。

不过二十年,她竟也会在自我建造的怀疑中,身陷囹吾。

或许向她直接揭露真相这一步本就是错误的,一旦走在冰面上,破冰的刀不在自己手中,救生衣不穿在自己身上,迈出哪一步都觉得踩在裂痕上。

叶莳苡需要脱离西格蒙德、李承略为她塑造的习性范围,自己去改正,改掉她什么都不信的状态,回归她幼年就定下的无畏的本性。

叶伊吐出一口浊气,想通后也就没那么烦躁了,他看着叶莳苡,声音回归到以前的温柔引导:“反正事情已经很离谱了,再离谱又能离谱到哪儿?”

话音刚落,叶莳苡便一掌拍向了铁笼。

笼子和蝙蝠,就跟他刚才锤下去的那拳一样,齐齐消失。

但她这一下的消失画面比叶伊带来的更加震撼、恐怖。

铁笼、铁笼内的蝙蝠并不同破开的气泡般,而是像遭遇了某种辐射,化作黑色齑粉在空中消散。

“其实,”叶莳苡不蠢,他吼完,她就懂他的意思了,“你不说后面那句话,我也能做到。”这句好似安慰的话倒显得有些多余。

左不过是相信些荒唐的东西,不算难,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她稍稍减少点儿怀疑,对他们多几分信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你以前也像这样教过我些什么吗?”她偏头,表情疑惑,眼神中带着些打量的意味。

刚才叶伊安抚她的那股子温柔劲儿,太熟悉了,但又跟他本身,还有李承略偶尔恶心她的话,在语调上有些区别。

叶莳苡有印象,但不多,不足以想起具体的点,除了叶伊,她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对她有如此耐心的副人格。

叶伊沉吟片刻,轻轻摇头:“没有,确定不是海马效应?”

“不是,”叶莳苡看向台上的女人,“这个等会儿再说吧。”

她撑着台面,一跃而起落到舞台上。

离了铁笼,两人之间就算隔着距离相对而视,真实感也会多那么几分。

她这次将女人看得更加真切。

虽然仅凭一眼对应不了女人的名字和职责,加上她戴了黑色蕾丝眼罩,叶莳苡看不见她的相貌,不过从她的穿着上,叶莳苡回忆几个副人格的穿搭习惯,大概能猜到一个人来:“叶善?”

短到下颚的红色鬈发,就像从**十年代的欧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女星,皮裙恰到好处地彰显她胸、部的尺寸,红色的皮裙几乎短到了大腿根部,她戴了黑色的手套,穿着黑色长靴高跟,身材瘦却不弱,光从大腿紧实的肌肉就能看出健康美来。

只是这种单看性感,实际没有品味,走出来忽略她姣好的面容,活脱脱像一个性、工作从业者的打扮。

除了叶善还真没有副人格会这样穿。

“是我,宝贝儿。”叶善红唇扬起一抹笑,眼罩之下的浅绿色双眸夸张地蓄满了水意,“你能想起我,我很高兴。”

她的激动,叶莳苡看在眼里。

叶莳苡瞥了眼站在台下静观其变,做幕后的叶伊,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开口:“别的不说,你穿衣服的品味一如既往的差。”

“Rude.(无礼。)”叶善微蹙了眉,又舒展开,指了下她的红发,“不过你把头发染成我的颜色,我还是很高兴的。”

“是吗?”叶莳苡说着,张开双臂,“这么久不见,看在红发的份儿上,要抱抱吗?”

叶善轻哂,握着皮鞭的手松了点力气,也跟着双臂展开,“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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