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他又一次消散在她眼前。

同时德国国会大厦的灯光也在此刻熄灭,金碧辉煌的建筑顷刻黯然失色。

叶伊出现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

不过该说不说,他每次留下的提示,总是有一定的用处。

叶莳苡被西格蒙德认定为天才,不是仅靠一张国际智力测评表决定的,更多的是二十年相处日常中,一刻不停的测试结果。

她时刻保持怀疑,西格蒙德鼓励她,便时刻测试她的逻辑。

叶莳苡就此锻炼出了极高的逻辑推理能力,她就像《神探夏洛克》里的欧洛斯·福尔摩斯,拥有无穷的力量和智慧,但她比角色更擅长控制。

“辨认哪栋建筑为我们所造,为我们所爱。”

叶伊的提示给得很明确,叶莳苡听不懂就白瞎了西格蒙德二十年的栽培。

只是他给的说法恰巧是最不容易叫人相信的。

多重人格案例中的“光圈”,仅仅是“光圈”,一个人格占据身体,行使权力的具象化代表。

它不能被任何人格轻易改变。

而作为她的具象化“光圈”人格城,却能够被叶伊等人轻易改变、创造,有悖于所有多人格案例。

不过福尔摩斯最出名的那句话早在无数个案例中得到了印证: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难以置信,必然是真相。

要推翻副人格在人格城拥有至高无上的掌控能力,她便先假设他们一定享有掌控权。

叶莳苡不再怀疑叶伊的话的可信程度,她福至心灵,走向排除掉德国国会大厦后的另外两栋,与她保持不变距离的建筑。

一个是美茵塔,现实中来自法兰克福的摩天大楼;一个是德国柏林火车总站。两个风格迥异的建筑在现实中是绝对不会伫立到一块儿去的,还是以现在这种极近的距离。

做选择的基数不大,依次找去迟早能找到叶伊真正所处的那栋。

但这种做法未免太过愚笨,且不知道叶伊会不会拿它另生事端。

叶莳苡思来想去,决定把它当成鬼抓人游戏中的选择题。

看似没有答案,只能胡乱猜测的两种选择,实则暗藏玄机。

她闭眼仔细回忆叶伊几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方式。

除了占据她身体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与她隔着一层玻璃。

玻璃。

哪怕是被排除掉的国会大厦,都拥有巨大的玻璃。

叶莳苡睁眼,望向前方的两栋建筑物,令人遗憾,玻璃不是突破口,美茵塔和柏林火车总站同时拥有这个特征。

抛弃掉表层显而易见的特征还有什么……

叶莳苡尝试将自己代入叶伊的身份思考。

她一向不喜欢转换思考的方式,但情况特殊,叶伊四舍五入算她的碎片,这样的思考方式更方便她去了解他。

如果她是叶伊,她会喜欢美茵塔?还是柏林火车总站?

“Jutta.”(尤塔。)

她看到了些画面。

似跑马灯。

年幼的她站在一根长椅旁,怀里抱着一只与她解剖过的宠物兔那般差别不大的玩偶。

她一动不动,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走远。

“warte auf mich.”(等我。)

她要站在原地,等西格蒙德回来。

叶莳苡记得这个画面,西格蒙德那时只是想去给她买根冰激凌。

但她目及柏林火车总站那刻,大面积轻盈的玻璃幕墙,带她瞬间回归当时的感觉。

她初到德国,怀疑西格蒙德,又将西格蒙德当做自己的依仗……在他远离她时,哪怕只是去为她买东西,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孤寂……

是孤寂吗?

叶莳苡周身激起鸡皮疙瘩。

自我剖析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被定义躁郁症、反社会人格障碍等疾病,她不会愿意接受西格蒙德的治疗。

看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对她来说,不亚于裸奔。

而自我剖析的过程,好比当着外人的面,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的衣服,赤、裸地站在外人面前,亲身经历羞耻、耻辱。

叶莳苡蓦地不愿去打开正确选择的那扇门了。

仿佛推开玻璃,她便与叶伊“坦诚相待”。

细究下来,叶伊不过是她的副人格,而且沉睡了二十年,他们之间互不了解,甚至比不过李承略和她这种,杀与被杀的关系。

像是掉入了自证漩涡,为什么非要剖析自己的内心,才能找到一个人格?

在她自我矛盾、烦恼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柏林火车总站门口。

叶莳苡看着近距离的建筑物,亮眼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她不由地冷笑出声。

她还真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

叶莳苡抬手,就要推开柏林火车总站的大门。

八个多重人格案例。

主人格弱小时期经历极大的肉、体和精神痛苦,会在自我保护机制下,催生出副人格。

有人替他承担痛苦,有人替他承担难过,有人替他承担绝望……

掌心即将触及玻璃门,一只手臂从玻璃门中伸出,在这瞬息之间,柏林火车总站的玻璃像遇高温那般,遽然爆炸。

四面八方的玻璃碎片朝她飞来,却没有伤及她分毫。

“你抓到我了。”

那只从玻璃中伸出的手,揪住她的衣领,她听见清朗的男声染上几分疯狂。

她被拽入玻璃世界,骤然感觉自己也是破碎的。

他们一并破碎。

上千块碎片,上千种感觉。

“呵。”

在这声分不清自嘲还是自省的笑意中,她被人吻住,不同于正式初见的那个吻。

这个吻深入、痴缠,带着疯狂的贪欲,被迫感受破碎的感觉,叶莳苡的触感被放大了上千倍。

像是全身的触点都集中在了这一处。

她没办法挣开叶伊,接触玻璃就好像接触到他的世界,她无法控制别人的领域。

叶莳苡要收回之前的想法,那个薄荷清茶的吻,被这个别样的吻替代,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忘却了。

玻璃碎片尽数摔在地上,她也终于回归真实的地方,踩在了青灰色的地砖上。

可这个吻还没有结束,空旷的街道上响彻他们接吻的水渍声,涎水沿着下颚往脖颈滑去。

过分放大的触感渐渐回归平常后,叶莳苡适应了阵儿,随即她动动手指,用力挥手,给了拥吻她的男人一巴掌。

明明跑步不会有疲惫感,接吻反倒弄得她气喘吁吁。

叶伊被扇偏了脑袋,却笑着,拇指擦过唇边的水渍,把右边的脸递给她:“给你扇这边的话,能让我再亲一次吗?”

做法好比第二个李承略,简直不敢相信,她又招惹了一个疯子!

“你真的是我的副人格吗?”叶莳苡用手背擦了擦唇瓣,想要退开他的拥抱。

但他两只手臂像坚韧的绳索,捆绑她的腰背,让她轻易不能动弹。

叶伊扬高声音,表情没了被抓到前不染纤尘,高高在上的感觉,“我当然是,察觉到我汹涌的爱意了吗?”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副人格爱上主人格的案例。

叶莳苡在德国做过测试,她是沃尔夫-南巴登所有人认定的无性恋,不可能催生出一个恋爱脑副人格!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算盘?”她推开人,隔着距离,厉声问。

叶伊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西子捧心,“诚然,我诞生于你的意识,我的存在是虚假的,可你不能怀疑我的爱也是虚假的。”

他的态度变化实在是大,性格更是与矜贵高冷的长相不符。

叶莳苡懒得与他的混不吝周旋,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们会什么会醒来?”

“不是‘你们’,”叶伊居然指正了她,“是‘你’。”

叶莳苡停顿了好一片刻,“只有你醒来了?”

叶伊点头,“就我感知到的,确实是这样。”

叶莳苡说:“可上次溺水,分明出来的不是你。”

她那时意识不清醒,却也有所知觉。

叶伊伸手牵住她,带她往其他街道上走,动作自然、熟练,叶莳苡沉浸思考,并未察觉。

他一边带路,一边向她解释:“那种危机时刻的转换,不能称之为醒来。”

“换言之,真正的醒来要像我这样,具象化,拥有自主行动的能力。”

叶莳苡又问:“那你为什么会醒来?张凝的事跟我们有关系吗?”

叶伊停下,牵她的手用力了几分,“很高兴你很快就适应了‘我们’这个词。”

他并未正面回应她这句提问,叶莳苡不想去查明他高兴的点。

他们回到了Estrel塔楼前,高耸的大楼抬眼望不见顶,叶莳苡恍了眼,转头看他:“这里是记忆的起点?还是事情发生的起点?”

叶伊轻笑,他们养大的女孩儿一如既往的聪明,“都是。”

Estrel塔楼并不是世界上最高的大厦,叶莳苡想不起当初选择它作为童年记忆的记忆建筑原因,因为它并不清晰,像是她随意下的一个决定。

一百七十五米的高度,日积月累,承载了她所有痛苦不堪的记忆。

震撼到想要忘记却又无法真正忘记的过去,是催生人格的起因。

她催生出叶伊替她承担孤独……

等等。

“想到了?”叶伊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灼热的气息吐在耳畔,叶莳苡小步地往旁边挪动了些,心里却陷入全新的恐慌。

她能记得叶伊诞生的职责,记得其他人格的名字和存在,却记不起其他人格诞生的职责……

“冷静下来,”他轻抚她的脊背,循循善诱,“……只要你寻找他们,你就会想起那些记忆。”

极度恐慌之下,叶莳苡抓住了身边唯一真切的存在,她望向他的眼睛,逼迫他不能撒谎,“告诉我,你苏醒的真实原因。”

浓黑的眼睛像是化不开的墨盘,叶伊回望她,手上的力道给她力量:“我感受到了死亡。”

“来自于你,还是其他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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