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便这么莫名其妙结了尾,秦万,也不知为何转了学,当时的班主任,下学期也没来了。
宁真清楚地记得,那天,秦万绿豆大的眼睛,就这么怪怪地把他望着,眼中,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惊恐之色。
他不经意回望他,神色淡淡,秦万便立刻将头转过去,肥胖的身子,还剧烈抖了抖,好似吓到了似的。
宁真疑惑不解,心如死灰,却也没管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奇怪的是,之后,他偷钱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似的,也没有人私下报警,送他去警察局。
那五百块钱,班主任自掏腰包,添在了班费里。
他甚至以为,那天所发生的事情,是他所做的一个噩梦。
如今,谭小文旧事重提,宁真才恍然发觉。
哦,原来那不是梦,他“偷钱”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且,还有人记得啊。
连他都差点忘记了呢。
他迷茫地朝四周望去,脆弱又坚强地、准备迎接来自各方的贬损、讥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每到他视线所巡之处,如果是高一便就在十三班的同学,都会面色复杂地垂下头,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就好似,宁真清澈的目光,对于他们来说,便是罪恶的审判。
班上,产生了怪相。
就在此时,贺云姗姗来迟。
昨日,宁真苍白的面容,在他心中久久不曾散去,他甚至做了噩梦,在梦中忏悔自己的罪恶。
他,确实应该阻止的。
可倔强的宁真,却淡淡地望着他,不肯向他求饶,既然他不肯求他,那他何必自作多情。
贺云,从来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只是,离开之后,他突然又后悔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可怕的占有欲,将他的心脏牢牢攥紧。
宁真,只有他能欺负,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这股奇特的占有欲,由来已久。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越发刺激着他的神经。
贺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疯了,他甚至去看过医生,却也无解。
直到现在,贺云甚至放弃了,他任由那股独占欲,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他逼疯,甚至将他整个完整的人格都撕碎。
有人进来了,很快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哦,原来是贺云啊。
见班上气氛怪异,贺云仿若狮王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土,淡淡道:“怎么回事?”
看到贺云,一旁的王大强神色一闪,高大的少年,此时乖巧得像个鹌鹑似的。
“王大强?”贺云见他躲闪姿态,询问了他。
“班……班长。”王大强心中有丝害怕。
他还记得,昨天班长,让他们继续,若是班长知晓,他们昨天不但没有继续成功,反而被宁真“反杀”,不知会是何种心情。
见王大强支支吾吾,贺云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人。
那人立刻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贺云眉头一皱,瞧着一旁雀雀欲试的谭小文,慢条斯理地做了个总结:“谭小文说宁真抄袭,王大强说谭小文抄袭,谭小文又说,宁真偷钱收买了王大强?”
就这点破事,值得这些人围在一起,甚至将他的位置挡住?
贺云冷哼一声,并未站在哪一方,而是冷冷巡视全场,道:“你们,将过道挡住了,还有,别围在我的位置边。”
说罢,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离开,作鸟兽散去。
谭小文心不甘,还想要说什么,可贺云一个眼神,便让他吓得满头大汗,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只得在心底“啐”了一口,暗道宁真真是运气好,若不是贺云来了,他肯定要和他没完,顺便也杀一杀那王大强的威风。
贺云坐在了宁真的旁边,见他还傻傻地杵在原地,不禁皱起了眉。
“宁真,都要上课了,你还站着干什么?”
他身子一偏,熟稔地拉着宁真的手,硬是将他从站立的姿势拉回了位置上。
众人见贺云还亲自拉着宁真坐下,纷纷惊掉了下巴,这贺云,什么时候也和宁真的关系这么好了。
要知道,身为班上的老大,只有别人为贺云拉椅子的份儿。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矜贵的贺云,会拉着人坐下,这个人,还是他经常欺负的宁真。
众人吃瓜的视线,让贺云十分不喜,他视线在班上冷酷地扫过之后,便再无人敢看他们了。
手上的温度,比他的,要热了不少。
宁真面色有丝惊慌地瞧着贺云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背,露出一截微微跳动的青筋,整个,明显要比自己的大一些。
他白皙如纸的手,在贺云健康肌肤的衬托之下,竟显得有丝可怜无助。
还有,贺云的力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见宁真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贺云神色不满,也不免瞧着宁真的手。
他修长的五指微微一动,竟惊奇地发现,宁真的手腕,实在是细,他拇指与食指交握成圈,却也空了不少间隙。
贺云抿着唇,忍不住捏了捏宁真的手腕,又发现,这手腕不仅细,还冰冰冷冷的,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
“手怎么这么冰?”贺云蹙眉,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
听在宁真耳中,倒让他颇为惊讶。
贺云,这是在关心他吗?
贺云,也会关心人。
宁真抿着唇,有丝警惕地望着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不信贺云是在关心他,反而以为这是讥讽他的前兆。
他的体温,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不太正常。
幼时,婆婆也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可医生也没检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让他回去再多观察一下。
如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宁真的身体,不好不坏,也没出现什么别的异常,这体温一事,便不被他放在心上。
“我都习惯了。”宁真补充了一句。
他神色有丝躲闪,似乎是不太适应来自别人的关心。
更何况,这关心的人,还是之前欺负他的人。
贺云得到了冷淡的回答,碰了一鼻子灰,竟也意外的没生气。
因宁真不想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的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成功将他取悦了。
他正准备继续问问,却见宁真眼神飘忽,明显在走神,贺云不由得有丝生气。
抬起另一只手,在宁真眼前挥来挥去。
贺云骂骂咧咧道:“宁真,你傻了?”
眼前闪过一片灰影,贺云的手,带着一股甜腻的香味,像是香甜的小蛋糕的味道,宁真忍不住用鼻子多吸了几口。
有记忆以来,他从未吃过蛋糕,这股香甜的味道,让他沉迷。
呼吸急促的风,轻轻喷洒在了贺云的手掌心中,他俊俏的脸上,忍不住飘过一丝可疑的红色。
宁真……到底在干嘛?
怎么像一只小狗狗似的,抽动着鼻子,在闻他手掌的气息……
虽然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可贺云却莫名不讨厌,他板着脸,眼中闪过一丝可疑的羞怯之色。
“宁真,你在干嘛?”他故作冷淡地问道,实则耳朵都红了。
宁真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竟然闻贺云这个霸凌者的手,入了迷?
想至此,宁真心底懊悔万分,好不容易因甜腻的味道而生出无限遐想、从而被染红的面颊,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我……我没干什么。”宁真无力地狡辩,咬着唇,垂下头,一副孩童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贺云冷笑一声,就是见不得宁真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
就好像之前,他故意欺负他时,问宁真有没有在心底埋怨过他,宁真顶着一双暗藏着恨意的眼,唇中却说着不恨他的假话。
成功将他逗笑了。
“你既然没干什么,为什么却抓着我的手不放?”贺云冷笑,咄咄逼人,就是要让宁真承认。
抓着贺云的手?
宁真明显一愣,呆滞地望了过去。
果真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右手便挣脱了贺云的手,情不自禁地将贺云挥舞在他眼前的手抓住。
鼻尖,疯狂地吸着那股属于贺云的味道。
宁真:“……”
这一下,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连他也不知道,他的右手,是何时背叛了他,抓住了贺云的手的。
“我……我不是……”宁真急得脸红透了,差点哭出来,“班长,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贺云看到宁真着急的模样,心中舒坦了,顿时来了精神,揶揄道:“什么意思?你到底没有什么意思?”
这“意思”两字,让贺云不禁浮想联翩,眼中染上了一丝兴味之意。
他就着宁真抓住他的手,手腕一翻,五指一掀,反而将宁真的手给反握住了。
猎物,此刻仿佛变成了猎人,不,或者说,猎人,一直都是猎人。
宁真一愣,手中的温度,是如此的灼热,仿佛要将他冰冷的皮肤给烫伤。
他登时吓得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唇中喃喃:“我没有,要挑衅你的意思。”
宁真,竟是直接将抓住贺云的手这一动作,当成了对贺云的挑衅。
挑衅?
贺云神色一怔,眉眼一垂,面色一冷,周身仿若萦绕着可怕的低气压,将他整个人都游离在世俗之外。
他没想到,宁真所想,竟是这样的。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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