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得到什么,便要付出得更多,所想得到的越多,代价,便越高。而小宝贝你,想让一个本该很快要死去的人,得到重生,就算是付出你的……所有一切,也是没有法子的。”他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
又怜惜地隔着镜面,唇虚虚亲吻着宁真温热的指尖,极尽缠绵,仿若两人之间,有某种不可说的暧昧关系。
这一刻,宁真没有注意镜中人的动作,聪明的他,懂得了它的意思。
想要得到什么,便要付出得更多。
因此,他与镜中人之间的交易,从来便不是对等的。
天平,一直朝着镜中人的方向倾斜,虽然他不知,到底倾斜多少,可很显然,是一个连他都不敢想象的可怕弧度。
宁真面色惨白,身上的血液,仿若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名之力抽干,整个人,只剩下一具刚刚从陵墓中挖掘出来的、脆弱的骨。
就连最无能的风,也能将他吹散成齑粉。
几近绝望。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难道他,就要这么残忍地,任由婆婆离开他吗?
绝对不要。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婆婆好好活着
心思一转,宁真讨好地笑着,自欺欺人道:“小镜,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我婆婆她,才被诊断出恶性肿瘤,处于癌症前期,怎么会……怎么会是本该很快要死去呢?”
蓦的,他试探着挽尊了一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镜中人瞧着宁真试探的模样,不发一言,只是用那双无机质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宁真仿佛从其中,看到了淡漠的嘲讽。
见此,宁真明显一顿,而后,故作若无其事道:“小镜,你一定可以,延缓婆婆体内,肿瘤的生长速度,是么?”
他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从某方面来说,是在给镜中人戴高帽子,就看它接不接了。
既然完全让婆婆成为一个健康人,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只有退而求次。
婆婆如今六十有二,如果小镜,能成功将婆婆体内恶性肿瘤分裂的速度延缓,婆婆肯定能再多活个十几二十年……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宁真心中打的什么主意,镜中人怎能不知。
它微微勾起唇,眼中闪过一丝微芒,诱哄道:“确实可以呢。”
听此,宁真眼睛一亮,神色间,充满了希冀。
“小镜……那我……”
镜中人眯起眼睛。
顿时,镜面如水般,浮现出一层层的淡波,原是镜中人手指,悄然无息穿透了镜面。
而后,其指尖暧昧地顺着宁真的中指指腹,缓缓往下滑。一股钻心的瘙痒,很快漫上宁真心头,他手掌缓缓染上一层绯色,面色有丝难耐。
镜中人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欣赏着他难耐可口的表情。
直到,它冰凉的指腹,落入他的掌心间,指尖,微微一触。
像是触碰到了宁真身体的某个开关。
宁真突兀地颤抖了一下,薄唇泄出一声惊喘。
掌心本想怯懦地收回,却被镜中人一把抓入镜中,在宁真恐惧的眼神之下,镜中人伸出舌头,在他中指尖上微微舔了一下。
“嘘……”它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果真,和它想象中那般美味呢。
它的舌头,甚至比它的指尖,还要凉得多,如深潭老井,冰澈透骨,阴冷寒肆,惹人心颤。
只稍稍舔了一下宁真的指尖,宁真便仿觉,那股恣虐的冷,仿若要冻住他全身流动的热血,冻住他微热的坚骨。
甚至于,冻住他那丝可怜又薄弱的生命力。
“小……小镜……”
宁真沙哑着嗓子,声音有丝颤巍巍的。
他冷得想缩回手,可镜中人的眼神,过于可怕,他甚至不敢反抗。
莫说只轻轻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尖,怕是镜中人心血来潮,残忍地将他一根手指头啃下,致使其鲜血淋漓,他也不敢有半点反抗。
婆婆的命,还在镜中人的手中。
殊不知,此刻的他,虽害怕,眼中却充满了希冀的光,莹澈透亮,波光潋滟,眼底又晃着涟涟水色,墨瞳中,仿如净水倒映,星辰闪烁。
真真是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姿态。
镜中人,被宁真这副模样成功地蛊惑了。
它微微喘息,肩膀有规律地上下起伏,昭示着它并不平静的心情。
就连如水的镜面上,也仿若被一颗小石、惊起了涟漪。
清波浩渺,波光粼粼。
那变成水波般透明的一小块镜面,竟是差点忍不住,就要化为实质,将宁真被镜中人捉去的手,卡在镜面之中,再也出不来。
幸得,在悲剧发生之前,镜中人稳定了自己的力量。而后,状若无意地将宁真的手缓缓推了出去。
镜面,重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只是,上面多了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
“你的眼睛,很好看。”
镜中人着迷地、一动不动地瞧着宁真,甚至连惨白的眼珠子都没眨一下。
宁真听闻,忽然懂得了,自己这一次,究竟要付出什么。
他正想说什么,冷不丁自己的右手,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不受控制地抚到他脸上,一寸一寸地触着他细腻的肌肤。
宁真不适地半阖眼,却没避开,任由被镜中人控制的手,在自己脸上肆虐。
右手像是陷入了某种魔怔的状态之中。
先是温柔地试探,而后,却仿若失去了耐心,粗暴地在他脸上揉掐着,像是要在他脸上留下动人的痕迹。
若是有人看到这诡谲的一幕,怕是会认为宁真是个疯子。
“唔……”
宁真吃痛地呻.吟了一声,生出些可怜的哭腔来。
原是镜中人的手,触到了他脆弱的眼皮之上。
而后,竟想残忍地将手指插进他的眼中,去触摸他眼眶内那颗琉璃般澄澈的眼珠。
宁真害怕地抽泣了一声,将左手撑在镜面之上,这,便是他全身仅有的支撑了。
如若不然,他便会立刻滑倒在这肮脏的地面。
任由一股怪异腥臊气、加之冰冷消毒水的混合味道疯狂钻入他的衣襟,将他全身都弄脏。
“不……”
虽然想睁大眼睛,任由镜中人“摘去”他要付出的代价,可临到头,宁真却控制不住地闭上眼。
全身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无助,可怜到了极致。
这是来源于生理意义上的恐惧,不受宁真自我控制。
只要一想到,他的眼珠,会被镜中人活生生抠出来,他便吓得头皮发麻,全身僵硬,冷汗淋漓,仿若刚从滚烫的热水中泡过似的。
这股恐惧如山般朝他压下来,宁真承受不住,呜咽了一声,双眼紧闭,可怜而又卑微地请求。
“小镜……可不可以,先支付给你一只眼睛……”宁真眼皮轻颤,止不住的怕。
若是一双眼睛都失去了,他看不见,不但救不了婆婆,反而还会成为拖累她的累赘。
宁真还没有勇气,马上变成一个盲人。
不过,他终究到底,是会将所有代价都付全的,宁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况且,面对诡异的镜中人,他也无法赖账。
只求现在,小镜能给他一个赊账的机会。
多么卑微,多么可怜。
殊不知,他这副凄惨的、有求于人的模样,不但不会让乖戾的债主心生怜悯,只会让它生出猫抓耗子般的玩弄之心。
想要让他露出更加悲惨的神情,想要让他,更加卑微地恳求它。
“不可以。”
镜中人轻声呢喃,微微摇头,气定神闲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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