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神色不动,皱眉想了想:“那天我带人去破板门办事,被六分半堂的人伏击,混战中死了个人,莫非那就是你丈夫?”
陈氏哭道:“对,就是你杀了他。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抵赖不了。”
白愁飞冷冷道:“他办事不力,贪生怕死,难道不该死?”
陈氏不去理他,只向苏梦枕道:“我男人死了,我当街骂了白楼主,当晚就有人来我家里,要杀我们灭口,幸好那天二有兄弟过来,才救了我们性命。苏公子,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求求你主持公道,救救我娘俩。”
苏梦枕面沉如水,看向白愁飞,白愁飞拂袖道:“荒唐。”
陈氏又接着说:“楼子各位兄弟,请你们评评理,我男人是办事不力,违背了楼子的规矩,自然按规矩受罚,该打就打,该杀就杀,可我男人又不是白楼主的奴才,白楼主凭什么一伸手就要他的性命?他今日想杀我男人就杀我男人,明日是不是想杀你们就杀你们,后日是不是想杀苏公子就杀苏公子?”
这一番话说出来,苏梦枕决不能息事宁人容后再查,他必须得给金风细雨楼上上下下的兄弟一个交代。
这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图穷匕见。
白愁飞冷笑道:“既然是给楼子卖命的兄弟,有好事争先,有难处往后,难道我还处置不得了?”
苏梦枕没有说话,他心中一片清明:晚宴是方夏安排的,陈氏自然也是她安排的,她和杨无邪对白愁飞不满已久,终于在亮出了杀招。白愁飞高傲自负,一旦他同意彻查,这口气就绝不会再忍下去。可他若不同意追究,就违背了公道人心,是他万万不愿为之的。
他的目光在方夏身上一扫而过,只见她坐在那里,平静如昔,看不出喜怒,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我虽爱惜老二的才干,顾念结义之情,可他既然已生了异心,如今又是自作孽,我只有顺水推舟,才不负她和无邪的费心安排。
王小石心中明白,以陈氏的见识,绝对说不出这些话来,必然是背后那人教导了她。
王小石抬起头,方夏的位置正好在帘幕下,烛光半明半暗地映在她脸上,她端坐在那里,像是隐藏在海水下的冰山,虽不显山露水,但其阴影已足以让人紧张。
王小石忽然醒悟,方夏不再是昔日武昌相识的明媚少女,她已是掌控数万人生计的金风细雨楼副总管,威深势重,大权在握。
王小石这么一恍惚,正好错过了苏梦枕的表态,他同意彻查此事、保护陈氏母子安全、给楼中子弟一个交代。
等王小石回过神来,白愁飞本是苍白的脸已涨得通红,苏梦枕这么做,显然是当众打了他的脸。
他为人桀骜自负,自觉在风雨楼隐忍多时,然而到了今天,他是绝对不会、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因为就算他肯忍下去,他在金风细雨楼也丧失了威望,难以服众了。
可是他也绝非忍气吞声之人,他早已埋下暗手,就是此时不能见效,也必要引得苏王相互猜疑。
白愁飞狂笑道:“好,好,王小石,你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赶我走,我走就是。”他又转向苏梦枕,“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暗恋方夏,才事事听从她,可她是受王小石指使,合伙算计你的,你……你多保重。”说着,作势要走。
苏梦枕被这闷棒一敲,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暗恋方夏了?
跨海飞天堂中人人大哗,齐齐转眼去看方夏,只觉她只坐在那里,便如幽兰带露,风姿端丽,人人都说英雄爱美人,如果苏梦枕和王小石这两位英雄都爱上了这个美人,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方夏微带惊异,却毫不动声色:“白副楼主实在可笑,你说这种话,把苏公子当成了什么人,把我方夏当成了什么人,又把王小石当成了什么人。” 她实在没有想到,白愁飞居然从男女情爱入手,有意挑弄风云,难道他当自己是赵师容不成?
沃夫子是个直性子,闪身拦住白愁飞:“你把话说清楚。”
此举正和白愁飞之意,他就势止步,痛心疾首地向苏梦枕说:“大哥,我知道你怕伤了兄弟感情,才处处压抑……”
苏梦枕截口道:“方总管是风雨楼的功臣,我视她如手足、如兄弟,你别胡说八道,坏了方总管清誉。”
白愁飞摆出一副无奈的架势:“大哥,你不承认,莫非我们都是瞎子,看不出来吗?只有方夏劝你,你才老实喝药;上次你遇刺失踪,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她;最后……”他诚恳、诚挚地说,“楼子的兄弟们私下里都叫方夏老板娘,难道你不知道?”
这个称呼苏梦枕还真不知道,他惊诧莫名地说:“不是财神爷吗?”
白愁飞一摊手:“若是将一楼比一家,掌握家里财权的是谁,管家也是听家主夫人的指令行事啊。”
苏梦枕叱道:“胡说八道,荒谬至极。”
什么样的江湖风浪、明争暗斗,苏梦枕都见识过,凭着手中的红袖刀,他向来无所畏惧,唯独这样的儿女情长、阴私算计,他是百口莫辩,无能为力。
这段对话信息量太大,饶是以苏梦枕的积威,都未能止住跨海飞天堂的窃窃私语。
杨无邪只得站了出来:“照白楼主这么说,楼中这么多兄弟姐妹,只怕都不敢一起说句话了。”
白愁飞异常光棍地说:“杨无邪,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觉得我觊觎楼主之位,可王小石不是一样么?他离开风雨楼,就让方夏来替他出头上阵,他回来了,正好两公婆齐心协力,说不定啊,哪天风雨楼就不姓苏,改姓王了。”
这段话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了站在门口的王小石。
王小石苦笑连连:“看来,二哥是要我也一起退出风雨楼,以证清白了。”
跨海飞天堂的晚宴,本是为了欢迎王小石归来而开,而今尚未宴终人散,王小石竟然又要离开了吗?
方夏不由轻笑一声,顺势站起了身:“白愁飞,这是跨海飞天堂,是金风细雨楼聚会庆贺之所,什么时候变成了掰扯你爱他他爱你这些男欢女爱鸡毛蒜皮的地方?”
她似笑非笑地扫了堂中群雄一眼,被她目光所及之人,不由都闭上了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但不能误了正事,现在说的,是白副楼主不经公议杀害楼中子弟的事,白副楼主可以转移话题,我却还没忘。”
白愁飞的笑容已有些扭曲:“怎么,你是要杀我偿命么?你尽管上来,叫上你那帮狗腿子一起动手,只要我今日不死,来日必报此仇。”
王小石痛心疾首地道:“二哥……”
方夏道:“白副楼主犯的罪过,自有楼规处置,岂能动用私刑?”
杨无邪顺势接口:“按楼规,应当众鞭挞三百,罚俸半年,连降……”
白愁飞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断然喝道:“够了。”他转头看向苏梦枕,“大哥,你怎么说?”
苏梦枕沉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的口气软了软,“谁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你若能悔改,我们还是兄弟。”
白愁飞放声狂笑,笑着笑着,他猛地伸手一撕,将衣袍的一角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说什么兄弟情义千斤,也难敌胸脯四两,今日,我与你们割袍断义,我白愁飞退出金风细雨楼……”
不等他说完,方夏已拉下了脸:“什么胸脯四两?白愁飞,你说谁呢?”
白愁飞恨透了方夏,反正事已至此,他也撕破了脸皮:“说的就是你,不是你在我们兄弟之间挑拨离间,不是你要把我逼出风雨楼,不是你一边挂着王小石,一边吊着苏梦枕……”
王小石和苏梦枕齐声喝道:“老二。”
“二哥。”
方夏怒极反笑,王小石心中一颤,只觉她笑得像极了丰乐楼丹青杀死赵画四的样子,果不其然,只听她不疾不徐地说:“白愁飞,你莫不是在风雨楼作威作福久了,就忘了自己是个畜生了?”
“我本来还念及昔日相识之情,先给你留个脸面,你既然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翻你的老底了。”
“当日你加入“长空万里帮”,谋害梅剑花帮主,为了夺取‘万古神指’指诀,不惜下毒暗算,杀尽其他元老,然后,江湖上才出现了白愁飞,并把‘万古神指’转化为‘惊神指’,企图掩人耳目,乱人视线。”
白愁飞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底叫人挖了出来。
方夏的话仍未停:“苏公子一手提携你,跟你义结金兰,你呢?你向六分半堂通风报信,着人行刺他,妄图弑兄篡位。”
“当初在破板门,你还扮做流浪汉,意图非礼,只是被我撞破未能得逞。”
白愁飞怒道:“胡说,你有证据吗?”
方夏哦了一声:“长空万里帮的事,是天衣无缝查出来的。破板门的事,我找到了林己心和林示己……”
白愁飞心神已乱,脱口道:“不可能,他们都死了……”话一出口,便知失言。
这下,连王小石的神色都变了。
方夏淡淡道:“而今你还要倒打一耙,你当人人都是你那样的畜生,为着自己的野心权欲,坏事做尽,灭绝人伦。”
白愁飞脸色一变,嘲笑道:“灭绝人伦?这话谁都说得出口,唯独你说不出口。人人都知道,你伙同王小石杀了元十三限,可又有几人知道,元十三限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是他和智小镜失踪十几年的女儿。你弑父杀亲,大逆不道,还好意思说我灭绝人伦?”
王小石急道:“元十三限不是我们杀的,是自尽的。”
这一段写的很别扭,感觉还要修改,请小天使们多提提意见。谢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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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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