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个子忽尔发出尖啸,锐声割耳。
精悍个子则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兽王咆哮。
一啸一吼,古箫之音便眼看要给压下去了。关七也停下了步子,双目发出惨绿色的厉芒。
吴其荣脸色一变,箫声突变,又尖又锐,又急又阴,夹杂在啸声怒吼中,依然跌宕有致、清晰刺耳。
他不但吹箫,而且还在月下舞蹈了起来,他的人虽然体胖,但姿态仍是曼妙好看,如痴如醉。
关七呆呆地望着他,口里胡胡做声
方夏忍不住自言自语:“他们是在争夺关七的控制权吗?”
这个问题戚少商和孙青霞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也不敢确定答案。
方夏也不需要他们的答案,她想着另外一件事:吴其荣要做的事,就是六分半堂要做的事,六分半堂如今缺的就是顶尖战力。如果关七为六分半堂所用,必然成为一把所向无敌的利刃尖刀,我决不能让他们达成目的,可关七神志不清,不分敌我,我不求他为风雨楼所用,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疯了的绝世高手只伤敌,不伤己呢?
然而,陷在箫声、吼声、呼声、舞蹈里的关七,却从全然的迷茫中,慢慢全身抽搐了起来,到最后,他仍一手朝天,嘶声狂吼:“听天——由命——”只是他已摇摇欲坠,就要完全崩溃了、彻底的毁了。
就在这时,深巷里传来了梆声和:“卜卜——将将——卜卜——将——”
一个打更的人在长街那头,亮着一盏半明半灭的灯笼,缓缓行来。
因为更声一响,屋顶上的局面忽然大变。
关七全身又是一震,目光遽变为深寒色的惨绿,又突然长身而立,说了一句断了又续的话:“我——命——由——天,但还是不由人——也决由不得你们!”
吴其荣脸上的汗涔涔而下,箫声大急。
两名蒙面人眼露惊惶、畏惧之色,立即发出更怪异、奇特的吼声与啸声。
如果说原本是吴其荣和这两个蒙面人在争夺关七的控制权,那么,现在他们像是已不再互斗,而是联手。
关七突然伸出了手,向天。
他他双踝之间缠绕着的铁链,原本是斑剥灰褐色的,现在忽然像通了电似的,闪动流通着一种湛银色的异光来,并且不住的抖动急颤了起来,原来它发出的令人牙龈酸软的声响,也忽尔改变了:铁链的每一个环扣和环扣之间,因颤动轻碰互击之下发出的声音,竟似有调子的,有节拍的,十分清脆好听,就像一个梦,一个美梦。
啸声、吼声、箫声,不管再大、再锐、再利的声音,都给这好听的乐声压下去了。
一时,天地间只剩这奇异的乐音。
以及关七的一句话:“我命由天不由人——不由人。”
“听天由命,那还罢了——”只听那披发狂人对着中天青月喃喃自语:“由人?不!任人鱼肉,那就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好了……我命在我,岂可由人!”
他这样一自说自话时,脚踝、臂腋间的锁链交击之声便低落了下去。
吴其荣的腹部突然鼓胀了起来,还起伏不已,犹如蟾蜍吐息,手中的萧声,夹如裂吊、银瓶乍裂,割耳而至!
方夏不再犹豫,拔剑挥向吴其荣:敌人要做成的事,只要破坏就行了。
吴其荣只得变招自救,他一动,箫声就乱了。
那边,关七伸出的手姿势变了。
他用中、食和无名指,轻轻一弹。
他的手指才一弹了出去,就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像是“嗡嗡”,也是“胡胡”,甚至也是“隆卤的声响,像磨坊飞到了半空,就像水车、风车在星际旋转,又或是九百九十九万只人还大的蜜蜂,快要从天而降。又或是一点比耗子更大的蚊子,一针刺进了人的耳膜。
同时,巷口有人大叫:“三指弹天!”
关七竟然使出了白愁飞的独门绝技。他与白愁飞非亲非故,非师非友,他怎么学会了白愁飞的武功。
这个叫声实在太过渺小,霎时就被那古怪的声音淹没了。
方夏飘然后退,连坏六分半堂好事的打算也顾不得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望向天空。
天上什么都没有。
戚少商喃喃道:“这是什么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
孙青霞正色道:“我也没有。”
方夏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她今晚见到了火、枪,本以为自己已经被震惊了,万万没想到,还有更惊奇更惊讶更难以置信的事。
天上是什么都没有,可这分明是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啊。
方夏惊疑不定,忍不住反复问自己:我拿的真的是武侠剧本吗?
这时,波的一声轻响,吴惊涛手里的箫一折为二,才算是给这场疑局划上了休止符。
巷子里有人喊道:“方总管。”
方夏如梦惊醒,只见街面上孙鱼牵着马,杨无邪骑在马上,喊她的正是杨无邪。
街角摆了张藤椅,上面坐着的正是老熟人、老对头狄飞惊。
来的还不只他们。
无情来了。
连刑部的“老总”朱月明都来了。
看来各方势力都闻风而动,会首聚集了。
方夏定了定神,轻轻落在杨无邪身边,用传音入密道:“不惜一切代价,今晚一定要保下孙青霞,还有他的琴。”
杨无邪与方夏合作已久,自有默契,也不问缘由,向孙鱼轻轻做了个手势,孙鱼会意,悄悄去了。
那边,关七大发神威,两式三招间,就用惊神指杀了那两个蒙面人。
他像是打出了狂性,一面追杀吴其荣,一面向戚少商和孙青霞出了招。
出招也就罢了,他用的居然是王小石的绝技:隔空相思刀和凌空**剑。
孙青霞的剑潇洒不羁,孤芳自赏。
戚少商剑路纵横,清奇孤高。
王小石的相思刀和**剑心随意转、意随心到,本来三者难分高下,可是在关七使来,偏偏就克制住了孙青霞和戚少商的剑法。
方夏只觉目瞪口呆,忍不住说:“这样的人,决不能为六分半堂所用。”好在戚孙暂无性命之忧,她也不急着上前帮忙。
关七犹嫌不足,凌空飞身,如夜枭般向狄飞惊迎面扑去。他从詹别野身边掠过时,还抽出空来,向詹别野拍了一掌。
詹别野忙着接招,关七已抓住了狄飞惊的衣襟:“纯儿呢?”
狄飞惊不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扳开他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
杨无邪失声道:“弃子擒拿法!这是大弃子擒拿手!!”
这是名震武林的失传绝学,不知怎么叫狄飞惊练成了,而且一出手,就擒住了关七的手。
关七的手指却动了起来,还在念着咒语也似的一句话:“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狄飞惊脸色惨白:“快慢九字诀法!”
这分明是六分半堂前总堂主雷损的绝学,狄飞惊当然制不住他。
不过狄飞惊反应快得惊人:“她落在他手上。”
说这句话时的狄飞惊,眼睛望向杨无邪。
他望向杨无邪的时候,杨无邪也正好望着他。
关七当即一手抓向杨无邪,口里仍发出凄厉的喝问:“纯儿呢?!”
方夏与杨无邪同时出手。
杨无邪使的是袖中刀,刀刀快,刀刀狠。
方夏的剑如清风拂过,水波微痕,毫无杀机。当初在三合楼她不是关七对手,今日她仍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她只求拦截,不求伤人。
关七空着的那只袖子迎风一震,鼓荡起来,像一根巨大的木杖,砸向方夏胸口。他另一只手一探,不知怎么像长了一截,劈手便把杨无邪的刀夺了过来,一刀就向杨无邪砍下去。
这一刀所落,似没有出手,没有刀,也没有人,只有美丽的刀光,如情人的倩影;微香的刀风,像一声呻吟。
杨无邪呻吟一声:“红袖刀……”
苏梦枕的红袖刀,杨无邪是避不开,也挡不了。
方夏正当自顾不暇,眼见杨无邪危在旦夕,一人飞掠而至,一扬手,发出一声清叱:“住手!”
那人左手只发出一道白光,没动的右手却作出十六道红、黄、蓝、绿、黑、白不等的微芒,飞射关七。
关七一见,劈手一刀飞投向那冷峻俊秀的青年,而后一指一印,以“密宗诀法”将漫空暗器尽数打落。
只除了这青年左手打出独一无二的暗器。
关七大喝一声,拧头一甩,乱发激飞,卷住了、也打落了那道暗器。
与此同时,轰的一声,隆隆声自苍穹、云霄深不知何处阵阵传来,仿佛在云层边上。有一两团似碟形、又似蜻蜓形状,且极大极巨的的光芒,若隐若现,乍闪乍灭。
方夏顾不得查看,只忙着去应对关七凌空飞掷的刀。
这一刀飞袭无情,无情正在身形急落,新力未生之际,已来不及躲闪变换。
这一刀势烈意刚,不止于关七飞投之力,还加了了关六在刀脱手的一刹间伸指弹了一弹,打出了一记指法:“惊梦”。
一刀既出,非死不可!连街头巷角那打更人也“咦”了一声:“惊梦刀——”
月下,那人罩住了脸容,但手上照路的灯笼反照之下,只见他下颔有几缕稀落的苍黄胡子,无风自动。
他的梆很厚,很沉,也很澄黄,仿佛就是真金、黄金打造的。
他手上的“打狗棒”很长,而且十分沉甸,棒尖很细。
瞬息之间,方夏连出三剑,已逼得这一刀改变了方向,只需再出两剑,就能将刀挑飞,奈何刀已到了跟前,她却已无后退之机。
她也不能退,后面就是杨无邪和无情。
幸运的是,她抢得这么一点时间,已足够戚少商和孙青霞掠下屋檐,双剑合一,一起挡住了这一刀,格掉了这一刀。
关七一咧嘴,喉里发出咕咕之声,又出手攻向戚少商和孙青霞。
方夏这才空下来,打了声招呼:“成师兄。”
无情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方师妹。”
方夏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抬起头去看了看天,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又望向天空。
无情敏锐过人,当即问:“天上怎么了?”
方夏道:“你看那飞在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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