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他那尽是无光的世界里,驱散了一丝黯淡。
换好药后,甜粥也一碗下肚,穹宇之上已是满天星斗。
英夏细心地用湿毛巾将冬狮郎的后背擦了擦,并在他的指导下顺利从他的衣柜里找到了干净的里衣给他更换。
到了这一步,冬狮郎的羞耻心回来了不少。
见英夏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插着手看着他,准备等他披上衣服后再继续为他正面的伤口换药,他却突然扭捏起来了。抱着衣服支支吾吾了半晌,对英夏说:“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就可以了……”
见他已经会拒绝了,英夏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好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她起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要离开,“对了,门我就先不关了,你休息吧,晚点再来给你换一次毛巾。”
冬狮郎坐在床上,对她眨了眨眼,一副公式化的语气:“谢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星见四席……”
“别这么说啦,该是我道歉才是,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生病。”
说不清是谁对不起谁,总之冬狮郎和英夏的表情都满是歉疚,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便互相道了句谢后分开了。
英夏离开房间后,冬狮郎重新躺回了床上静养。睡了一下午,此时虽然头还昏沉,可却是睡不着了。
他静静地躺着,抬头便是听到英夏那个屋子里的细簌响动。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事,在这个空荡的夜里时不时传来一些笑声,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反正,一定不是在工作吧……
即使有着那样沉痛的过去,但星见四席,一直也好像是暖阳一般,他光是听着她的笑声,都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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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地一直到很晚,英夏才开始处理起白天没有做完的工作,在自己屋里写完报告书时,已是深夜了。睡前,英夏遵照着晚间的约定,又去了一趟冬狮郎的屋里。
打开门的时候听到了冬狮郎平稳的呼吸声,想着他应该已经又再次睡去,英夏便蹑手蹑脚地进屋,将他额上干了的毛巾换下。
他的脸色比下午刚见到时已经好多了,可在梦中却仍是眉头紧锁,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英夏将毛巾用水打湿,拧了拧放回他的额头,却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嚅嗫道:
“…………草冠……”
英夏从他的细微声音中分辨了出来,那应该是他在虚圈同他说起过的,在真央时最好的朋友。
知道他们最后的故事惨烈,是冬狮郎一直以来的心结。英夏手一顿,本欲直接离开,却在听到他的呢喃后停下了脚步。
他和她一样,一些忘不掉的痛苦记忆总是在深夜里入梦。他能解开自己的心结,唯独却开解不了他自己。
想到这里,英夏坐回了他床边,犹豫片刻后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事的。”
梦里的人好像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冬狮郎紧蹙的眉头在英夏的安抚后竟有些缓和,但也没有苏醒。
她不像冬狮郎那样,能够说出一席话来真正开解到他,眼下似乎唯一能报答的就只是坐在这里而已——不过也许她这么做也不能安慰到梦境里的冬狮郎,但英夏坚持轻轻地拍着他,传达一些安抚的情绪。
日番谷三席平日里处事严肃认真,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在睡梦里却难得显露出了小孩子的一面呢。
英夏看着冬狮郎的睡颜,默默想到。
此时他估计是有些嫌热,半个身子都撂在了厚厚的棉被之外。怕他着凉,英夏将被子掖了掖,拉着冬狮郎的手就往被子里塞。
可下一秒,他的手却把自己的手给握住了。
英夏全身一僵,好像有电流窜过。冬狮郎手心传来的热度像是把她灼烧了一样,让她瞬间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做贼心虚般猛地转过头看他,见他仍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只是眉头舒展了一些,不似那般痛苦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又被自己的表现给吓到。
等一下,她为什么要心虚啊,明明是他先抓上自己的手的不是吗!
而且人没有醒来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啊!!!!
不过还好是在队舍里,幸好没人看到。
……再等等,为什么要担心被人抓包啊!就算是有人看到她也是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的好吗!!!
星见英夏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英夏的脑子里天人交战,过了许久才冷静了下来。
看了看被他握着的手,她有些犯难。
日番谷三席……看着年纪小,但……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个男的。眼下这个场景若是被人撞见,多少会有些百口莫辩,可……
可他握着自己的手,好像真的感觉不再做噩梦了。
英夏捂着自己的脸,未敢动分毫。
唉……谁叫日番谷三席是因为她才发烧的呢,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伤口……
就当是赎罪吧……
英夏看着冬狮郎熟睡中的脸,虽然还有些稚气未脱,但他的五官很是英气,也许一路受苦长大的人就是这样,如果自己能稍微驱散一些,他那皑皑冰原之下的悲痛梦境,应该也是功德一件吧。
……
英夏慢慢地将那只被冬狮郎覆盖的手转了转,带着些迟疑和紧张,微微地用力,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像握手一样,将他的手拉住,还点了点头,给了自己一个肯定。
嗯!这样友好的相握姿势,完全就是战友情了!
明月映着星河,屋外风起,将霜雪吹落。下半夜下起了雪,英夏就这样握着冬狮郎的手,趴在了他床前沉沉睡去。
他们的双手盈盈相握,就好像是互相给了彼此撑持的力量,让两人的旧日沉疴都得以消弭,一同散进了这簌簌长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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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冬狮郎像往常一样醒得很早。
睡了整整一天,他感觉病已经几乎好了,想要伸个懒腰时,却发现掌心里热热的,腿上好像也有些莫名的重量,他视线一转,随即便看到了趴在他床边那个正在酣睡的脑袋。
那个说夜里会再来给他换毛巾的,他的好同事星见英夏,正趴在他的腿上,面朝着他,睡得很是香甜的样子。阳光从窗子上透过来,照得她的脸庞白净透亮,就连睫毛都在闪着光。
冬狮郎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想着英夏这样趴在他的床边,一副陪床的姿态,好像显得他病入膏肓了的样子,随即才想到……
等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不、应该说,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啊??
冬狮郎一惊,随即意识到他正像个臭流氓一样拉着星见四席的手,心脏突然砰砰地快速跳了起来,愣神了片刻才赶忙将她的手放开。
这个动静吵醒了英夏,她挠了挠脑袋,有些困倦地抬起了头,迎上了冬狮郎震惊的目光。
她也僵住了。
“你醒了,日番谷三席……”英夏强撑着尴尬,装作不在意地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哈欠,硬着头皮问道,“你好点了么?”
见英夏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冬狮郎觉得自己也不能如此不争气,他咽了咽口水,也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
“我好多了……你,你昨晚……”
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英夏见他如此尴尬,也不好再多说他些什么,只淡淡道:“啊,不好意思,可能我太困了,怎么直接就睡这了……”
她只字未提被他抓手的事,不慌不乱地说了个不太经得起推敲的缘由,冬狮郎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开脱,既然她的演技过硬,他便也承了这份情,愣愣地回了句:“没、没事。”
昨夜一日好眠,他好像睡了个很安定的觉,醒来不记得梦中的分毫,不知在这其中是不是有英夏的一份功劳。
看英夏因为趴了一夜筋骨不是很松快的样子在拉伸着,冬狮郎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良久后,他突然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叫了她一声:“英夏。”
“?”
英夏正在拉伸的身体停在了原地,刚打完哈欠后嘴巴也忘了闭上,就这样张大着嘴有些诧异地盯着冬狮郎。
冬狮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虽是蹙着眉,但很郑重地对她说:
“抱歉……还有,谢谢。”
英夏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明两天前还别扭地叫不出她的名字,却因为这样悉心的陪护而突然拉近了距离。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番谷三席挺可爱的。
英夏的眉眼弯弯笑着,先他一步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就要往外走。
“那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冬狮郎。”
那日清晨,风雪未停,庭院里雾霭沉沉,但两人的却好像已被煦风拂过。
即使已经共事过了一段时间,但他们彼此都知道,日番谷冬狮郎和星见英夏,这两个人,在这一晚后,才算是有了真正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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