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你刚才的反应,真的让我吓了一跳。佩吉,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嘛?我弟把你学生卡拿走这件事,实打实是个混蛋作风,但也的确至于他才能脸皮这么厚地做出来。他可能一见到你就盯上你了,我很抱歉。”卡珊多拉一路步行着把佩吉送回宿舍楼门口,双手插在后面的浅浅口袋里。
佩吉掂量几下手中的学生卡,耸了耸肩:“卡珊……我能叫你卡西……吗?”刚刚认识这个助教学姐,佩吉也不确定自己贸然叫她小名会不会过于激进。
卡珊多拉撩了撩鬓角的头发,浅浅一笑:“名字么,就是这样,一旦顺嘴了或是听习惯了,就怎么都改不了。”
“那好……卡西。无意冒昧,但我不觉得亚历克斯是个混蛋。开学前在柳溪镇的时候,我就认真考虑过是否要加入兄弟会这个事情。卡帕*卡帕既然选中了我,那我顺便换一个新的角度来体验虎鲸湾大学的生活,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想,这四年,我会跟大家很开心地度过的。谢谢你的好意。”佩吉拿学生卡刷开了宿舍楼的大门,读卡器“滴滴”响了两声,提醒佩吉再不开门,就又要自动锁上了。
卡珊多拉歪了歪头,不置可否地呼出了一口气:“……得了,就当我看错人吧。不过,你是我们生物系荣誉学士项目的学生,每个学期都有基本的绩点维持要求,否则你的研究型奖学金可就续不上了。系主任让我提醒你的,既然今天已经见面,我就把话说在前面了。”
佩吉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光来虎鲸湾大学跟兄弟姐妹会开派对玩乐的,学习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半撑开大门,佩吉认真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卡珊多拉作出了回应:“还有两周的选课时间,我一定会仔细征求学院咨询办公室的建议的。卡西,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我还得回宿舍整理行李,我先回去了。”
“晚安。”卡珊多拉对佩吉回身的背影眨了眨眼,唇间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虽然宿舍楼的门已经缓缓关上了,但她止不住自己还是想好好道别的意愿。
佩吉几个月前递交的申请材料,当时在生物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篇个人陈述,不仅完美地回答了“为什么你想来虎鲸湾大学”这个简单的问题,更直入心扉地包含了佩吉对阿兰的所有情感和对两人未来的希望。
“高中三年我都在反复问自己,作为一个模拟人,我对这样擅闯入我生活的稻草人,究竟负担什么样的责任。”
“她不因我而变化形态——事实上,她究竟是因为体内什么物质变化或者是外因导致的变化形态,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她对模拟人生的向往,和我一样共度一生的向往,确实是因为我日思夜想而开始。”
“三年来我终于说服自己,我不可以就这样放任她在这种不知何时、不知何地就会经历形态变化的痛苦里沉浮。我想来虎鲸湾大学,不仅是因为虎鲸湾是整个模拟世界拥有最丰富物种学术资源的城镇,更是因为贵校在生物学业界最雄厚的学术研究资金和广泛教职人员支持,让我把这个对我无比珍贵的稻草人更长久地留在我这一生中,变成一种可能。作为回报,请让我用对我爱人的切身研究记录,为院系的学术造诣添砖加瓦。”
卡珊多拉读完这篇申请文书后,跟导师一样热泪盈眶。
同样是十八岁来到虎鲸湾大学,卡珊多拉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六年的时光,现在才刚刚进入博士项目。二十五岁的她,从小似乎跟柳溪镇类似朗格拉布家族那样的恩怨绝缘,幸运地在贝拉*高斯的照顾下,可以一直钻研自己喜欢的科学研究。小时候的卡珊多拉,特别喜欢去柳溪镇的公园跟路人和熟人们比赛下象棋,因而早早地就培养了自己超人一等的逻辑推理能力。
如果不是贝拉*高斯有一阵子突然失踪,卡珊多拉或许都一直在幻想,自己是不是将来会像书报杂志上的人一样,成为一名宇航员,翱翔太空——戴着圆圆框黑色眼镜的自己,在太空舱里自由漫步,看起来似乎也不赖呢。
可是当有一天放学回家,妈妈贝拉*高斯就这么诡异地不见了,一整晚都没回家;第二天清晨,卡珊多拉焦急地去询问父亲摩蒂梅尔*高斯关于妈妈下落的事情,可摩蒂梅尔*高斯好像没事人一样,只是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另一只手里摇晃着水晶杯里的威士忌,轻轻挑着眉毛:“让她冷静一下也好,你好好上学,什么事都没有。”
眼巴巴地看着卡珊多拉从准备去高尔夫球场的摩蒂梅尔*高斯身边走开,亚历山大故意横冲直撞地在家里肆意奔跑,完全无视好不容易把会客室打扫干净的女佣擦拭额角汗水的无奈和绝望。
过了好几个月,卡珊多拉才从贝拉*高斯失踪的事件中平静下来。书本是她唯一的寄托,尤其在她预感自己的泪水即将失控的时候。
今天虎鲸湾大学开学的日子,也不例外。
佩吉在申请文书里没有提到自己兄弟死于奶牛树这种神秘植物之手的事情,但当时如此离奇的新闻,早在柳溪镇传得沸沸扬扬。模拟人的记忆,都在相簿里留存着,今生今世都无法消除。除了玩家以外,模拟世界的故事模式也积极地担任着传递信息的作用。
就如同当年贝拉*高斯失踪的事情一样,坊间的流言蜚语也给卡珊多拉*高斯和亚历山大*高斯的生活蒙上了一层被动的阴影。无论他们姐弟如何坚强地面对这一切,长出亚历山大*高斯那般玩世不恭的防护网也罢,潜入卡珊多拉这样避世的学海也罢,知情的人,总是知情。
然而最让卡珊多拉*高斯伤心的,还是她曾经有一次无助地站在高斯家大宅的院子里,伸开双臂,向玩家求助。
“爸爸真的无动于衷吗?妈妈走了这么久,他连派人组成搜寻队,都没有尝试过!”卡珊多拉不理解,为什么摩蒂梅尔*高斯的心,竟然可以如此冷漠。明明柳溪镇上最无情无义,冷血算计的家庭,是另一个街区的朗格拉布家呵。
“卡西,你爸爸是智慧天才性格的人。在他看来,一个人失踪,甚至是被绑架,是一件让他满足好奇心,大开眼界的事情啊。”玩家知道,隔着屏幕自己讲的话,卡珊多拉*高斯作为模拟人,不一定能听懂。
乌黑的双瞳扩散,卡珊多拉*高斯偏偏听到了,也听懂了。
大开眼界?满足好奇?
难道说,摩蒂梅尔*高斯知道贝拉*高斯是怎么失踪的,但与其选择去和命运对抗,他迟疑了,他后缩了——他宁可眼睁睁看着妻子突然离去,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挣扎和改变?
模拟城镇的帮*派头子,格拉佐家族那对夫妇,近期已经落网了;贝拉*高斯的失踪如果跟他们有关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多年无法破案。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一个卡珊多拉*高斯多年后结合小道消息反向推导出来的可能。
有人说,曾经在斯巴达体育中心附近的那个小湖附近,看见贝拉*高斯出现过。只是当时的她,虽然身穿着失踪时的红色露肩鸡心领连身短裙,留着标志性的齐肩黑色短发,但她的肤色,一如那小湖泊一般苍白银灰。
月光湖。
那个传说中,被外星人绑架后的模拟人回归柳溪镇后,会被释放的地方。
尝试跟“贝拉*高斯”对话的人,被她诡奇的精神状态吓到,纷纷四处逃窜。
从此之后,柳溪镇上多了一个,月光湖畔的疯女人贝拉,这样的传说;也有好事人去拿这个故事询问摩蒂梅尔*高斯,让摩蒂梅尔*高斯亲自去验证一下,月光湖边时不时飘荡出现的“疯女人”,是不是他失踪已久的妻子。可摩蒂梅尔*高斯总是不以为意,忙着澄清谣言,根本不愿意往月光湖边靠近半步。
“亚历克斯,如果那真是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对摩蒂梅尔*高斯无比失望的卡珊多拉*高斯,在离开柳溪镇前往虎鲸湾大学就读大学一年级前的那天晚上,忍不住向亚历山大*高斯倾吐心中的疑惑。
亚历山大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姐,既然爸说这件事不是真的,那个疯子不是妈妈,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你不是去虎鲸湾学生物吗?既然以寻找妈妈下落的目的去月光湖,会触碰到引起爸爸不悦的伤口,那你教授们的指导,包括生物系的研究课题,都可以成为更正当的理由啊。姐,我想,爸爸不希望妈妈再回来了。你真的要跟爸爸做对吗?如果你从虎鲸湾偷偷回来找月光湖的线索,爸爸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的。那如果妈妈真的在那里,她就会有危险啊。”
卡珊多拉*高斯舌尖的苦涩,从冰块撞击水晶杯壁的波旁酒里传来。耳边忽隐忽现地响起六年前亚历山大*高斯对自己的提醒,送佩吉回宿舍后的卡珊多拉*高斯不知不觉走进了虎鲸湾大学附近的一家很受大学生欢迎的酒吧。今天没有脱口秀表演,有的只是当地流行的慢节奏情歌做背景音乐。
“你也有自己想念的人吗?”耳边传来陌生的男声,卡珊多拉*高斯转头,棱角分明的脸和浅金色的刘海,让她模糊记起很多年前曾经参加的一个生日派对。
那场派对上,有个嬉笑怒骂的喜剧演员,活生生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他青春永驻,也未免太违反模拟世界的常理,更别谈生物学原理了。
You are not alone, Cassi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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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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