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巴浦洛夫的狗

昼赢至夜,夜赢至明,一大早,程馥被敲门声叫醒。

不管门有没有锁,临简雾都知道不能直接进去,只是她喊了好几声‘起床了吗?’,程馥一点回应也没有,马上就要六点四十了。

“起床了。”临简雾提高了音量。

昨天是谁怀疑她早上起不来的?怎么这厢她早起了,程馥倒是不见人影?临简雾寻思这会儿就是个聋子,冲她这敲门的动静,怎么样也该醒了。

但程馥就是不应声。

“起床了!”临简雾开始捶门,“今天早上还要不要我送你上学了?”

依旧是没有回应。

一顿喊叫外加敲门无果后,临简雾不由得开始思考程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进来了。”临简雾先提了个醒,过了几秒钟后发现里面还是没动静,才将房门打开一条缝。

晨光熹微,房间里的光线阴暗昏沉。

书丢了一地,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目光往前,床上并没有看到人。

昏暗迷沉的空间,程馥站在衣帽间里面,背对着门,正在穿寸衫。

寸衫穿了一半,肩膀露了一半。

内衣是前扣式的,吊带不在肩上而在后颈,临简雾能隐约看到程馥的后背,镂空的爱心层层交叠,细密交叉犹如绳缚。

程馥很熟练,她右手穿进衣袖,左手一拉,右手就从袖口抽了出来,扣好衣扣,右手将头发撩出衣领并甩出,内衣吊带便老老实实地盖在寸衫的领口之下,整个过程只用了五秒不到。

临简雾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程馥的那条内裤是怎么回事了,她第一时间关上门,门带上的声音也小,假装这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过了几分钟,程馥自己从房间里出来了。

临简雾有一点生气:“我刚刚叫你起床,没听到吗?”

“听到了。”

“那怎么不应声?”

“我早上起床一般不想说话。”程馥指了指耳朵上戴着的耳机,“完全清醒需要一点时间。”

“先前你一直在听歌?”

“是白噪声。”程馥淡淡地瞥了一眼临简雾,“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被吵醒的话很容易有起床气,你不用早上叫我起床,六点四十我会准时从房间里出来刷牙洗脸。”

临简雾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一拳揍到程馥脸上去。

这种状态不适合和程馥有过多交流,再加上昨天的噩梦始终困扰着她,临简雾闷声下楼,只是把车子从停车位开出来,方便‘程大小姐’一下电梯就能坐上车。

语文早读,高三(13)班的教室分外热闹。

“哎呀。你看到了吗?就是昨天晚上家长群里的消息。”

“什么事?”一个好奇的女声分不清是谁的。

“程馥,许锡恩昨天晚上被他妈赶到阳台打地铺睡到凌晨1点,差点没给他冻死。”坐在程馥右手边的同桌一脸的兴奋。

“哦……为什么?”程馥一只手把同桌的脸推离‘楚河汉界’,另外一只手把桌上的《现代汉语》翻了一页。

“我要疯了,我儿子是个傻逼,一点都不争气,我每天早上7点钟上班看见他在睡觉,半夜凌晨回来他还在睡觉,他是猪吧?最近还跑去口嗨骚扰人家女同学……”同桌拿着手机念出来,又大声说,“这个女同学是你吧,程馥?”

“不知道。”程馥将政治课代表刚刚发给她的标准答案递给同桌。

同桌立即把昨天考的政治卷子拿出来开始对选择题答案,程馥则拿过她手边的手机看昨晚许锡恩的妈妈在家长群发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谁用家长手机截屏的,几张长截图扒拉起来还有点费劲。

【……最近还跑去口嗨骚扰人家女同学,被人找上门,真是不知道丢人丢到哪里去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毁了,我昨晚回家当着我老公面把他打了一顿,他本来说以后都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但我觉得他做不到,因为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所以我不打算让他到房间里睡觉。】

【我和孩子他爸都不打算继续在学校附近租房,这样以后就算哪天他醒悟过来想要好好学习,那也晚了。我已经连夜收拾好东西搬回去了,还是家里好啊,不仅人杰地灵,上班还近。我儿子就让他在外面冻死吧,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我打孩子,这是我的骄傲!希望各位家长向我学习,不必在乎孩子感受,想打就打。】

【你们看,我不仅自己打,我还让我老公打。】

几轮家长的拥护后,下面是连续的两张照片,放大一看,一张是一个男人揪着许锡恩头发殴打许锡恩的照片,一张是许锡恩搭着帐篷睡在阳台的照片。

通过看许锡恩他妈发到群里的那张许锡恩被他爸打的照片,虽然截图放大了还很模糊,但从夜晚玻璃门的反光能看到这一家三口的身高对比,程馥粗略估计,许锡恩他妈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出头。

作为一个将要成年的男性,许锡恩的身高属于三等残疾的范畴,比程馥高一些,比他爸矮一些,当然,比他妈高很多。

他妈能一直揍他,兴许有他爸的威胁,但假如许锡恩本人没有默认这样的事实存在,这种事实是无法成立的。

日常可能还是那种会乖乖低下头,把脸伸过去让妈妈扇耳光的好儿子呢!

瞧,被他爸揪着头发打的时候还有心思顾及他妈的的行动,手肘抬起护住正脸,不让手机摄像头拍到。

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人可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这样的人,第一次打的狠了,后面大抵连最基本的反抗之心都无法生起,看人一扬手就会条件反射性地抱住头。毕竟长期以来,都是忍受暴力的那一方,比起反抗,会更加习惯忍受或是求饶。

谁还不是巴浦洛夫的一条狗。

程馥以前有个同学为了学好英语很爱听英文歌,但因为大课间总放《uptown funk》和《despacito》,一听到这两首歌就会立马切,一秒钟都无法忍受。

程馥自己也不能听《渔舟唱晚》,这是以前初高中住读时吹号熄灯都用的宵禁音乐,她一听到心脏就会漏跳——衣服还没洗完就熄灯。

在以前班上很多同学耳朵里,威斯敏斯特钟声作为上课铃,总是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以及深埋在内心的绝望与怒火:下课还没五分钟,又上课了。

音乐都可以成为一种集体心理创伤。

【他爸揍了半天,他说从明天开始就恢复正常学习状态,按时参加周测,争取二模考出水平,但他的话,我和他爸都不信!鬼才信他的鬼话呢,就知道敷衍我们。他去阳台打铺盖了,想冻死就冻死吧,我们已经回家了!】

……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一点半发出的,也没有管理员艾特全体成员,班主任后面发了一堆早安新闻刷屏,开启全体禁言,如果临简雾不往前翻聊天记录,应该也看不到。

程馥看过消息把同桌手机还回去,一个女生的头凑到程馥桌边:“口嗨骚扰是怎么回事?程馥,许锡恩不会是为了你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吧?”

程馥随口:“可能是在我桌子底下装了针孔摄像头偷拍了吧?”

女生闻言瞪大眼睛,连忙后退的同时捂紧了自己的蓝白色校服,想要离程馥桌子远远的,路过的一个男生发出爽朗的笑声,前者觉得自己被嘲笑,有点恼火,又凑过来:“唉,可惜了,这么好一张免费饭票,以后到了大学也难找。程馥你是不知道,许锡恩一个游戏就充了15万,家里也算是小有资产了。”

“再换个呗,这有什么?”旁边响起嗤笑声,“咱们程馥又不是没这本事。”

程馥站起来,拉开椅子,离开座位。

同桌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等会去食堂能不能帮我带个早饭?”

“检查背诵,早饭不去食堂。”

程馥拎着砖头一样厚的教辅去找语文和历史两科的课代表。

几个女生坐在程馥看不到的角落,也不指名道姓:“许锡恩今天早上都没有来上早读,她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关心过?”

“是不是她拒绝的太狠,许锡恩冲动说错话了,然后被她家长找到许锡恩妈妈那里去,就被打了?”

“有可能咯。”

“再怎么被下不来台,被打成那样也太惨了,许锡恩他都玩原神了,为什么不顺从他呢?作为一个女孩子,未免太狠心了吧?”

“或许。”

“我听说那些同性恋私底下玩的都挺花的。唉,你们说她不会有什么病吧?我们天天吃一个食堂,会不会传染啊?”

“也有可能咯。”

“我就觉得那种农村来的女生都很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寡言少语,要是冰山美人还好,可看着长相不是很普通吗?就这样还把男生当凯子钓,搞什么欲拒还迎,许锡恩就算把她当不要钱的鸡养,也很正常吧?”

“谁说不是呢。”

“萌萌,等会你去食堂吗?”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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