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代价

清晨,校园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Linn走向储物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之中,不安且沉重。

当她伸手拉开柜门的瞬间,一张扎眼的红牌映入眼帘,那红牌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邪恶的力量,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尽管早已料到,可真正面对时,她还是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涌上心头。

周围同学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投来。那些目光中,有的带着同情,但更多的充满恶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期待一场精彩的闹剧。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Linn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梦魇。不管何时打开储物柜,扑鼻而来的都会是垃圾散发的酸腐气味,用过的纸巾、吃剩的食物残渣以及各种废弃物品杂乱地堆在里面,她原先存放在里面的书籍和日常用品不知所踪。

走进教室,黑板上被醒目地圈出来的恶毒话语让人无法忽视,“不知廉耻的勾引者”“下贱的穷鬼”“去死吧”,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她。她的桌子被推到教室的最角落,上面同样写满了侮辱的词汇。

最让她难以承受的,是妈妈留给她的,被她视若珍宝的琴谱,那些记录着她成长,寄托着她情感的宝物,被人从书包里翻出,撕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像凋零的花瓣,洒落在桌面上,她的心仿佛也跟着被撕碎了。所有人都在说她是痴心妄想想勾引Thyme,才落得这个下场。

Linn想哭,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如果落泪了,他们会变本加厉地向她实施暴行,因此她总是冷静地清理掉那些垃圾,擦掉那些话,无视砸在身上的纸团和杂物。

在教室里,忍耐或许还勉强过得去,可走在路上,总会有人伸出脚将她绊倒,或是故意从侧面撞向她,让她摔倒在地,这是她无法避免的,膝盖、手肘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新伤叠着旧伤,疼痛不已。Linn咬着牙,硬是不让自己落泪。

Gorya看到Linn被推倒,眼眶微微泛红,她终于鼓起勇气,快步走向Linn,然而,Linn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将她推开。Linn的声音带着颤抖:“别过来。”她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因为和她站在一起也被欺凌,那会让她更难受。

Gorya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的眼眶里蓄起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我不在乎,我只想帮你。”

“别帮我,如果你想让我更难过的话,我不想连累你。”Linn的眼神里带着请求。

Gorya没办法,临走前,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凑近Linn,飞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你可以去天台躲着,那里除了Ren学长没有别人会去,Ren学长……应该是善良的,会帮你。”

Linn听后,默默地点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她小声对Gorya说,谢谢。

与Gorya截然不同的是Hana,自从Linn被红牌警告后,她每次在校园里遇到Linn,总是刻意地避开,眼神闪躲,装作不认识她,仿佛Linn身上带着某种可怕的瘟疫,一旦靠近就会被传染。Linn知道她的选择无可厚非,但还是不由得感到心寒。

终于熬过了又一天,正当Linn疲惫不堪地走出教学楼,以为今天的痛苦即将结束时,一盆冰冷的水从楼上如倾泻而下,精准地浇在了她的头上。刹那间,她全身湿透,被水模糊视线,眼前一片朦胧。

还没等她缓过神,一群人围上来,其中一个女生伸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尖锐的疼痛从脸颊传来,半边脸都失去了知觉。紧接着,有人开始用力扯她的衣服,试图将她羞辱得更彻底,Linn在混乱中将已至喉口的痛呼吞下,大脑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于是咬紧牙关,装作晕了过去,任凭她们怎么打,都没有动作。

不一会儿,那些人见她再没反应,觉得无趣,其中一个人还用力踹了她两脚,嘴里骂骂咧咧道:“真讨厌。”才心有不甘地离开。

等周围都没动静了,Linn才强撑着身体缓缓地爬了起来。她的双腿发软,钻心的痛苦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踉踉跄跄地挑着人少的路走。

她拿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了面包店老板的电话,声音因为虚弱而含糊不清:“老板,我今天没办法去上班了,对不起……”

平时连坐公交都要精打细算的她,此刻却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充满痛苦的地方。

回到家中,Linn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不顾身上的伤口,任由温水如注般冲洗着身上的血迹和污垢。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满脸淤青,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无助,像只被人驱赶的可怜的流浪狗。她深呼吸,强忍着泪水,拿起药箱,为自己的伤口擦药。每一次触碰,都让她疼得皱眉,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没有家人陪伴,没有朋友安慰,甚至没有人能够与她好好交谈,听她倾诉。

Linn由此想到了自己的悲惨命运,家族被陷害破产,骄傲的爷爷奶奶选择了一起奔赴死亡,母亲心脏病离世,父亲出了意外成为植物人,偌大的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想办法苟延残喘,负担着两百万泰铢的巨额债务,她认为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一切刚发生时,她常常想到自我了结,从腐烂的生活中解脱,但当她想到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父亲,她就会想到,至少还有父亲在等她,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似乎没有比这更凄惨的人了,对吧?可她的视线却逐渐变得坚定,在心里重复着:“我不能倒下,一定不可以。”

她绝对不要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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