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唐晓翼说:“叶春梧,你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春梧下意识问了一句:“找我做什么?”

他挑一挑眉,露出个笑容:“出去玩。你跟不跟我走?”

春梧好半天没有说话。

唐晓翼继续道:“耶,叶春梧,你不会是怕了吧?不敢和我出去玩?也是哦,叶春梧一直都是乖宝宝哦,根本不屑于和我这种一身泥的混小子厮混在一起。”

他作势要走:“算了算了,我主动来找你,想带你玩,你都不乐意,看来是真的很讨厌我了。”

春梧翻了个白眼,抬手扯住这个人的衣角:“激将法真的挺无聊的,不就是和你出去玩吗,你又不会害我,走走走,我跟你走。”

唐晓翼回身,眉毛都快扬到脸外了,他瞥了一眼春梧的双脚:“那你还不去穿鞋子?”

她想了想,把拖鞋穿上了。

唐晓翼看着叶春梧的毛绒兔子拖鞋,沉默了。

叶春梧察觉到了他在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数落的话语脱口而出,她怯懦的自尊心就这么被刺了一下,仿佛就因为这双拖鞋,要被唐晓翼嫌弃了一般。她不自觉地说道:“你别看我穿着它,它很方便的,回头跑起来我肯定比你快。”

回答她的是唐晓翼爽朗的笑声,他向她伸出手来:“没有,我没有嫌弃它,我只是在想,原来叶春梧也喜欢这类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东西。”

春梧突然就不是很想把手给他了:“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要,我不要你拉,我自己可以。”

大少爷果真收了手,往旁边让了让,叶春梧紧贴着他,也站到了小平台上。

往下看,距离熟悉的街道约莫五六米。

春梧觉得有些目眩,换了个东西看着——别无选择,只能看着唐晓翼。他指了指一个方向,春梧这才发现了一根垂吊在平台外的绳子。

绳子的一段拴着一块石头,正卡在窗台间的狭窄缝隙里。

叶春梧不可思议:“你就从这里上来的?”

唐晓翼一脸骄傲地点头,拎着绳子拽了拽:“我们还要靠这个下去呢!”

绳子是常见的麻绳,表面粗糙,叶春梧是个真正的深闺小姐,细皮嫩肉的,即使只是从上面的窗台滑到下面的地面,这一段短短的距离,春梧也仍是被绳子磨破了掌心。

她吃痛,一声不吭,只是摊开手掌,借着路灯的昏黄灯光查看了一下伤口。娇嫩的掌心上,有许多处翻起了细小的皮屑,渗出淡红的血迹来。轻微的刺痛不足挂齿,春梧垂下手,却又被唐晓翼拉住了手。

他抻直了她的手掌,仔细地观察着伤口。叶春梧感到不自在,她从未和父亲之外的男性靠得如此近,即使对方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唐晓翼靠得太近了,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扑在她掌上,反而撩得伤口痒痒的:“很痛吧?”

春梧不爱在他面前示弱,再说的确不太痛:“没有,不痛。”说着,她就要把手往回抽。

谁知唐晓翼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他抬头看着她,路灯落在眼底,他像有了两个瞳孔,滟滟生澜:“我奶奶跟我说,当女孩子跟你说话时,你要试着反向理解,所以你肯定在骗我,你痛的。”

“……”叶春梧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为什么唐奶奶会教他这个,“没有啊,我真的不痛……”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一来这个辩题太弱智,二来唐晓翼已经认定了她疼。

她终于服输:“好吧,我痛,你想怎么办?”

唐晓翼又看了她一眼,这回春梧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得逞。

她这才感到不妙,这人已经低下头,轻柔地吹了吹伤口,用深情又温柔的口吻说道:“乖,吹吹就不疼了。”

春梧:“…………滚啊!!!!!”

她立刻反手打了唐晓翼一下。

唐晓翼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捂着肚子笑得惊天动地,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叶春梧你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真的,害羞脸红的样子真是……哈哈哈哈……”

春梧这才发觉自己面上如火烧,她瞪着眼,攥着拳,杵在那里站了会儿,怒火后知后觉地烧起来,她转身就要走:“你烦死了!……我不和你去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唐晓翼果然又拉住她,他好歹把笑收住了,顶着正经的表情对她说:“别啊,好歹你也打了我嘛,你我扯平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来玩,你就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眨眨眼:“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迎着唐晓翼希冀的眼神,春梧无论如何也没法拒绝。

索性都和他出来了,家也回不去,要后悔也为时已晚,不如看看这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

春梧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她作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

唐晓翼带叶春梧去了唐人街尽头的钟楼。

这座钟楼原属于一座庄园,却并没有与庄园一同被弃置,仍尽职尽责地履行着报时的责任。后来敲钟人去世,后继无人,钟楼再也没有传出钟声,仅作为一座地标,矗立在唐人街的尽头。

春梧从来都没有来过这座钟楼的内部,这次是她的第一次。于春梧而言,不亚于一次探险。

唐晓翼身手比她敏捷,春梧还在摸索着往上走时,他已经蹿到了上一层的楼梯。

方盒状的钟楼内,回声显得悠远雄浑,她听见唐晓翼在说话:“叶春梧,你快点,慢慢吞吞的和乌龟似的。”

内壁反弹了他的声音,“乌龟”两个字从四面八方扑下来,反复地敲打在叶春梧的心房上。

她不觉有些生气,索性停住脚步,在黑暗里往上看。黑咕隆咚的空间里,只有楼梯间的缝隙漏下来些光线,根本不足以照明。

春梧内心又委屈又生气。她第一次来,又是晚上,根本摸不清情况,而始作俑者还说她慢,他怎么不想想造成当下情形的人是谁呀!

叶春梧的闷声不吭引起了唐晓翼的注意,噔噔噔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光线一瞬间被遮蔽后又恢复了原样,是唐晓翼下来了。

“啪”地一声,电筒光直直地照了过来,唐晓翼举着手电筒,靠近叶春梧:“哎哎,不就说你像乌龟么,怎么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他伸手过来,叶春梧才不理会他的橄榄枝,直勾勾地瞪着他。大眼睛在电筒光的照耀下,似是泛起了一层水光,眼圈也红了。

她啪地打掉了唐晓翼的手:“你真的很讨厌。”

他默了默,直接拽住了春梧的手,拉着她往上走。

男孩掌心的温度似乎太高了,几乎要灼疼了春梧。

唐晓翼没回头,对她说:“好了好了,以后不会了,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春梧于是不再说话,原本激荡的情绪也渐渐地平复下来。

他们在沉默里爬着楼梯,唐晓翼始终都紧紧地牵着她,叶春梧也悄悄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叠加,春梧察觉到自己似是出了些薄汗。

楼梯到了尽头,唐晓翼关掉了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室外光线,春梧跟着他走到了栏杆旁。

大钟早就被拆掉了,钟楼顶端的小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空中平台,四周围着栏杆。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就能看见唐人街的全景,往远了,就是纽克市从未沉眠的万家灯火。

唐晓翼示意叶春梧往上看,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头,举目极眺。今夜没有月亮,星星们露出了全貌,洒满整块深蓝夜幕。

春梧从未从这个角度观察过星空。钟楼仿佛离夜空格外的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星星来。

她不觉看呆,趴在栏杆上,默默地、愣愣地望着星空。

在她的视野里,这些星星都有着自己的运作轨迹,整个夜晚它们都在纽克市的上空缓慢旋转。今天你看到的是这一片星群,也许明天出现在你头顶的又是另外一片。运用技术手段制作的星星轨迹图拥有着无与伦比、难以言表的魅力,最原始的瑰丽与绚丽,远胜人类的任何一样艺术品。

她看见这浩瀚的星空,仿佛与地面上的粼粼灯火成为倒影,不知究竟是谁映出了谁。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倒置过来,她像在虚空中遨游。

身边的唐晓翼发出了一声“咦”,将叶春梧自某种放空状态里拽了出来。她看向他,他正仰望着星空:“之前来这里,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总有月亮吞噬了星星的光,说起来,倒是第一次见如此美满的星河。”

他收回视线,笑吟吟地盯住春梧:“……也许它们就是在等着你来,好给你献上一场极致美丽的展览呢?”

叶春梧愣愣地看着他,他眼底似还残留着星空的倒影,于是唐晓翼的眼底也是斑斓闪烁的星星。

她的语言功能在这一瞬间停止运作,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有搜寻应答语句的反应。

好半天,神识才缓缓回体,春梧呆呆傻傻地答了一句:“……那请你代我谢谢它们了。”

唐晓翼顿住,看住春梧,几秒钟后就开始笑。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叶春梧,你真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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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翼]尾巴尖上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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