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在木头上完成成套，能听见边上的运动员和教练说：“平衡木上那是谁，中国队的吗，做动作真漂亮啊……”
太好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奥莉薇亚带来的威胁同样摆在季湘面前。青年组时代季湘的难度根本就不是奥莉薇亚的对手，而现在，她的难度与对方持平，即将打响国际赛场争夺自由操冠军的第一战。
奥莉薇亚就在季湘前面上赛台。季湘认真地看完了她的一套成套，站在场边默默计算她的难度、完成质量和可能获得的分数。
赛台训练是适应场地的关键，然而季湘并没有选择做自由操全套。虽然合了音乐，但她也没有跳舞，只是做了技巧串感受了一下地板弹性，试了试自己要命名的动作。几串动作落地也大多没站稳，显然是有所保留。
她基本就是在场上溜了个弯就下来了。
“你在保留实力呢？”林安有些诧异。
对于极度自律且完美主义的季湘而言，她会要求自己做出来的任何成套都是完整甚至完美的，怎么会允许自己在赛台训练做个敷衍架子套？
“烟雾弹嘛。刚刚奥莉薇亚一直盯着我，我上赛台做全套的话她肯定会分析我的动作的。”季湘轻轻松松站在边上，看了眼赛场，须臾转身走了，“所以临时改了计划，本来是想做整套合乐的。但我不想被别人看透了，赛台有媒体有对手还有裁判，自由操的舞蹈嘛，要保留一点惊喜。”
季湘知道奥莉薇亚始终在看她，而且黑着脸皱着眉。她能感觉到对方非常不爽她没有做全部。季湘心里有一种诡异微妙的爽快，大概是把人家看光了但自己还留了一层衣服。
视线交错间季湘往俄罗斯队的方向看去，与高个子的美丽俄罗斯女孩分毫不差地对上，擦出只有两个人可见的火花。
乔奕星还要去跳马，季湘和林安一起往回走。两人一路无言，季湘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才轻声开口：“不是什么烟雾弹。”
不知道在对谁说。
季湘把胳膊随意地交叉垫在脑袋后面，那是个很随性的动作，她状似不在意地说：“其实刚刚就是害怕了，所以逃避了。”
林安脱口而出：“什么？”
随即她反应过来，季湘在说刚刚的自由操赛台。
“如果是你的话，大概在刚刚那种情况下也会选择做成套吧。”季湘缓缓地冲林安眨眨眼，“我看见了奥莉薇亚的全部难度，觉得她有很大概率赢我。无论是难度还是表现力，她全都不输。她肯定也知道我，刚刚一直在关注我的动作。而我并不是保留实力，只不过是我下意识地畏惧强大的对手，我想回避这一次和她的正面对决而已。”
“哪怕后天就要资格赛，可还是想着，这一次还是不要和她撞上好了。我没有完成全套至少可以避免在赛前就输掉。”季湘忽然停下来，看着林安因为急停而甩起来的高马尾出神。
她低低笑了：“真是……真是很丢人。”
季湘闭上眼睛，林安注视着她。
林安再清楚不过，季湘从一下场就把自己刚刚的心理活动剖开。未能完成既定任务对于一个自律的完美主义者而言是不可容忍的错误，什么烟雾弹，什么保留实力，那都只是借口，季湘会把自己藏在心底的想法血淋淋摊开，毫无保留地全数剖析反复研磨，然后堪称残忍地自我反刍。
过了许久，林安才道：“骂自己骂够了吗，胆小鬼湘湘。”
季湘哂笑睁开眼：“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逃避对抗确实是胆小鬼的行为，但是因为不是在正赛里面逃避，所以还可以被原谅。正因为会恐惧，下一次才会拼尽全力地做到最好战胜对方吧，直面自己的弱点和胆怯也是难得的勇敢，你也算不上是真的胆小。”
“季湘，”林安移了两步转身到她正前方，“人总会有害怕的时候，或者在某一瞬间失去勇气选择逃避的时候。那并不可耻，你也没有搞砸任何事情。这只是一个赛台。”
季湘目光灼灼：“为什么不是劝我勇敢一点？”
林安面色语调都平静，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你在正赛的时候还是会上所有难度，跳最好看的舞去迎击她。硬着头皮也好，咬牙顶上也好，那些恐惧会在那时候被你自己冲散的。强有力的对手只会让你越来越兴奋。”
林安的温和带给季湘抚慰所有焦躁和自愧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上前去抱住她。季湘听见林安清润的声音道：“你根本就不是怕输的人。可是再勇敢的人，也有害怕的时候，也有向逃避向后躲一躲的时候，总是迎难而上也会很累的，退缩一下没什么关系。”
“放过自己吧，不要对自己太苛责了，湘湘。”
·
赛台训练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墨尔本站世界杯资格赛如期而至。
跳马比赛的时候，虽然只有乔奕星一个人参赛，林安和季湘却也都跟着过来了。
难得一见的命名时刻，她们来给乔奕星加油打气。
乔奕星看见她俩跟来笑容都飘到耳朵根了，还在嘴硬：“别来，真的，都来我紧张。”
季湘忍无可忍：“我们就是想看个热闹！不是特意给你加油来的！不要自作多情！”
6.5的高难度跳马动作，中国女队时隔近十年的跳马命名。
邓卓站在场边比乔奕星本人还紧张，强调了好几遍要领。乔奕星一脸有趣地打量自己教练，终于把自己的紧张感全部传递给邓卓了，自己一点不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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