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挥手佯装不在意地赶他出门,又递给小鬼一个不要乱说话的表情,自己却紧随着他出了门,快步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换下日常工作时的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华丽的正式装束。
环顾四周,以太抿了抿唇,没有动其他东西,一出门,费尔曼立刻带着一队骑士迎上来,对他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不久之前,以太这个人还只存在于传言之中,可最近几天伤员们基本都接受了以太的治疗,重伤员更是对他熟悉的很。
大家不约而同的发现神使大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出尘,他治疗也不是通过什么虚无缥缈的“神迹”,而是实实在在的手术和药物治疗——尽管药物的来源神秘,而手术的精妙程度也让人眼花缭乱。
一位不幸的倒霉蛋在训练中被长矛刺穿了胸部,这在全员都配备了锁子甲的时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正当大家以为他已经要去往天国之时,站在一旁的医师团冲出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抬到了新搭起来的简陋“医院”,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在被重新抬出来的时候,除了胸前的纱布仍旧血迹斑斑,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除此之外,军中之前经常发生的伤口感染,以及各种难以判别的并发症数量也稳步下降,这既归因于医师团的努力,更重要的是以太同样精准的诊断和似乎源源不绝的药物。
据用过药的士兵形容,药物普遍“苦涩,味道古怪,治疗方式也闻所未闻”,其中就包括针管注射——它一开始被误以为是一种暗杀武器。不过相比丢掉性命,很显然这种转变也变得不足为怪。
总之,神使的形象发生了奇妙的转变,大家仍对以太是上帝的使者这一点深信不疑,只不过和现实的联系更深了。
以太向营地外走时,不时有路过的骑士向他致意,全副武装,似乎在准备一场训练。
雷纳德和贝里昂伯爵留在了营地,得知以太要离开的消息,在门前等待着,以太加快了步伐,“怎么,找我有事?”
“哦神使大人,别这么说,我们只是来向你告别——顺带一提,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雷纳德脸上堆起笑容,大概是不经常做这种表情,最终的成果看起来颇为僵硬。一共只有这么一点路程,谈何送行呢?
不过他明白对方的示好之意,也笑着点头回应。
“不过你们离开雅各浅滩,那里的工事修筑会不会受到影响?”
以太随即问出心里萦绕的疑惑,这次太巴列城的事件是蝴蝶效应的最大体现,他需要知道这对后面的历史影响有多大。
“不用担心,影响已经被降到最低。事实上,要塞的修筑主要依靠工匠和平民。我们在那里也只是提供必要的军事庇护,不过那里地势特殊,低山丘陵广布,城对面就是湍急的河流,没有被突然袭击的风险。”
更稳重的贝里昂解答了以太的疑问,又补充道,“王上原本的驻地就是在太巴列城,这样就已经足够近了,毕竟我们不会经常让国王在第一线战斗。”
说话时他瞥了瞥雷纳德,对方正假装检查营防,眼神四处飘忽,闻言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以太想起后期耶路撒冷的状况,怎么听这句话都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毕竟鲍德温四世甚至在担架上仍组织军队出征——想到这里,以太不再耽误时间,和两人再次道别后,一行人上马,快速向城中赶去。
依旧是热闹的集市,街道,叫嚷的人群,时隐时现的高大棕榈树。不过似乎是放宽了限制,两旁兜售鱼类瓜果的小贩纷纷出现,更增添了城市的繁荣气息。
以太走入城堡中,自从瓦利德被免职,鲍德温四世就搬到了这里居住办公,他跟着侍者,一路沿楼梯行至高处。看来鲍德温四世对高处的房间情有独钟。以太想着,身前的侍者略一侧身,示意已经到了。
以太手轻轻一推,虚掩着的门轻易就被推开。
正对着一面落地窗,天花板是一般房间的两倍高,格外修长的天鹅绒窗帘被束在两侧。地板是深色的木质,视线延展,右侧靠墙处摆放着一排书架和木桌,鲍德温四世背对着他,正伸手从高处取下些什么,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后不急不缓地转身,抬眼扫过以太,语气依旧温和,“你来了,坐吧。”
他将手中看起来颇为陈旧的书本随意放在桌上,和以太一同坐到另一侧的圆桌旁,收起了桌上的棋盘。
以太悄悄观察着鲍德温四世的动作,不过很遗憾,他的观察力并不足以让他在不看到伤口的情况下作出诊断,于是他只好坐下开口,“王上,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对方的表情被面具遮的严严实实,熏香的气味弥漫在室内,香气危险而迷人。
“……我很好。”
然而以太敏锐的注意到鲍德温四世明显在避免和他有眼神接触,他脸色严肃起来,抬臂握住了对方放在桌上的手,鲍德温四世一下转过头,他得以看清眼底挥之不去的血丝和看起来有些充血的眼皮。
他没有收回手,“您昨夜没休息好吗?”
鲍德温四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避无可避,似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你来之前我正要休息。”
“你一夜没睡?!”
以太连敬体都忘了用,语气中饱含着不赞同。他欲言又止,本来要说的更多责备都压了下去,“摘了面具。”
鲍德温四世摇了摇头,“不是现在。雷蒙德伯爵很快就要到了。”
“那么你前一天晚上就应该好好休息!”
以太针锋相对,就在他以为鲍德温四世不会回应时,对方闭了闭眼睛,抽回交叠在一起的手,似乎永远稳定的声线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迟疑。
“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去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在我身边察看。”
以太一愣,然而鲍德温四世已经起身打开了卧室的门,透过被打开的缝隙,能看到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四柱床,床柱由深色的橡木制成,雕刻着繁复的藤蔓与花卉图案,深红色的帷幔从顶部垂下,边缘缀着金色的流苏。鲍德温四世动作流畅地走到床边躺下,面具被摘下置于一侧,柔软的床垫下陷,他白色的衣袍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上面,以太无法控制自己跟着他走进去,踏着厚重而柔软的地毯,坐在他身边。
鲍德温四世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底的青色暴露无遗,眼睫毛偶尔颤动一下,以太看着他,尽可能的压低动作发出的声响。
忽然,他睁开眼睛,眼底的波光在烛火中流转,那双眼睛似乎想要说出什么,以太屏住呼吸——然而它并没有这种功能,于是片刻之后又慢慢合上了,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以太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吹灭了一旁的烛火,在黑暗中回到他身边,轻轻的握住了他置于身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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