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奇小药片

“你……究竟从何得来?”

李景安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凝在账册模糊的字迹上,声音沙哑:“太医院秘制,从未流于市井,你自然不识。”

他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用拳抵住唇,将那点不适强压下去。

“那为何要给他?”木白追问,“他既心存疑虑,宁可扔了也不信你,你收回便是,何至于追着赠予?”

木白顿了一下,冷哼一声:“我知你想法,施恩结纳,化敌为用。”

“但整个县衙上下,识文断字、通晓账目的,难道还找不出第二个可用之人?何苦在他身上费这番周折?”

李景安终于缓缓抬起头。

他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案角,摇了摇头:“人多是人多。可时间从不等人。”

他顿了顿,眼前似又闪过那个明明在恐惧颤抖,却仍小心地试图在账册缝隙里为百姓挤出生路的模样。

“他是做假账,但并非为己身贪欲。是为妻儿果腹,此谓‘责’;为高堂延医,此谓‘孝’;闲谈之间,言语常忧及乡邻赋税之苦,此谓‘善’。”

李景安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个身负‘责’、‘孝’、‘善’三字之人,值得本县花这番心思。”

他微微侧过脸,避开木白探究的目光,语气笃定:“况且,那药……本县信得过。绝不会出问题。”

“可是……”

“好了。”李景安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账目繁杂,时日无多。继续看吧。”

他重新拿起笔,将注意力强行拉回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上。

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方才强行压下的那阵呛咳也在蠢蠢欲动。

李景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股不祥的预感地窜入脑海:这药可是专门用来治肺痨的,我用了居然有效?

难不成这具身体在赴任路上,也染上了那要命的东西?

——

刘老实浑浑噩噩地站在县衙外的大街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十颗小小的白色药片和沉甸甸的十吊钱,掌心被铜钱硌得生疼。

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刺眼,街道两旁的屋舍仿佛都在晃动。

衙门口那对石狮子,张着黑洞洞的大嘴,像是要将他整个吞噬。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浆糊。

李景安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吞下药片后那短暂恢复的血色,那冰冷又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还有那句“自己看着办”……

无数技艺的碎片在脑中冲撞,理不出个头绪。

路过西街的肉铺,一股浓烈的生肉和血腥气味钻入鼻腔。

刘老实猛地停住脚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案板上一小条颜色暗淡的瘦猪肉上。

儿子蜡黄的小脸,妻子枯槁的形容,还有老娘深陷的眼窝在他的眼前交替闪现。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串铜钱,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

“这不是刘老实么?”卖肉的朱大叔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来买肉?成啊,我算你便宜点,也不枉你老照顾我们了。”

刘老实咽了口口水,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抖着手,摸出几枚铜板递过去,哑声道:“那就麻烦了,切……三两瘦肉。”

当他把那条用草绳系着的、油纸半裹的瘦肉递到妻子王氏面前时,王氏那张因常年操劳而布满愁苦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惊恐。

她一把抓住刘老实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当家的!你……你又……这使不得啊!使不得!不能再贪了!娘要是知道了,会气死的!”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钱……这钱得赶紧补上亏空!日子都难,咱们不能让别人替咱们背着债啊!”

刘老实被妻子摇晃着,只觉得浑身脱力,像一截被抽去了筋骨的朽木。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摩擦过:“不是……是……县太爷……赏的。”

他避开了王氏探究的目光,将那串剩余的铜钱塞到她手里。

王氏攥着钱,手微微发抖,脸上惊疑不定:“赏的?”

刘老实没说话,只摆摆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看着丈夫的样子,终究没忍心再追问,只是紧紧攥着那串钱,露出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那这肉……唉!娘还……”她话没说完,眼圈又红了,“娘晌午咳得更厉害了,痰里……又见红了点……”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绝望的哽咽。

刘老实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的厉害。

他喉咙发堵,却又无可奈何,半晌才哑声道:“先……先去做饭吧。”

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向老娘如今住着的猪圈。

破旧的木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浓重的、带着**甜腥的浊气扑面而来。

匆匆垒砌的土炕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薄薄的、打满了补丁的旧棉被下。

稀疏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睛半睁着,却没什么神采。

每一声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摧枯拉朽般的哮鸣音,仿佛下一刻胸腔就要被彻底锯开。

刘氏枯槁的手无力地搭在被子上,指甲灰败。

刘老实一步步挪到炕沿边,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上。

看着刘氏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看着那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脸,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抵在炕沿粗糙的土坯上,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眼泪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积着灰尘的地面上。

“儿啊……”刘氏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莫哭……娘……不中用了……白费钱……别治了……”

她费力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你……要做个好人……清清白白……别……别学坏……”

“娘!娘!”刘老实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他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慌忙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纸包。

手指颤抖着剥开一层又一层,露出里面那十颗莹白的药片。

他徒手捏起一颗,小心翼翼凑到刘氏干裂的唇边,声音带着哭腔:“您看!药!我弄到药了!”

“您放心,这药是干净的,是新来的县老爷给的!说是京城里顶顶好的药!专治您这病根的!”

“您快吃一颗!吃了……吃了就好了!”

刘氏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转动了一下,看了看儿子脸上混合着泪水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又看了看那颗小小的、从未见过的白色药丸。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罢了,她虽是个不中用的,可到底舍不得让儿子的孝心空落了。

刘老实小心翼翼地将那颗药丸送入刘氏口中,又用小勺喂了几口温水。看着刘氏费力地吞咽下去,他心中没有丝毫放松,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的荒芜。

他紧紧攥着剩下的药片,指节捏得发白,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若这药……救不了娘……明日……明日我就……就抱着火油,与那狗官同归于尽!

也算,也算是为自己先头干下的蠢事恕罪了!

这一夜,刘老实一直提心吊胆着,全然不敢完全睡去。

就在窗外天色透出一点蟹壳青的微光时,一只冰凉的手急切地推搡着他的肩膀。“当家的!当家的!快醒醒!”

刘老实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是妻子王氏。

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狂喜和惊疑的神色,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娘……娘她……方才……说……说想喝口热粥了!”

刘老实像被雷击中,猛地弹坐起来。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房间,扑到炕边。

炕上的刘氏不知何时已微微侧过了身,虽然依旧瘦骨嶙峋,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就连那折磨人的喘息声竟也奇迹般地减弱了许多。

她枯槁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微弱的音节:“……粥。”

想问一下会不会觉得章节太长了?或者读感上有问题》第一次写这种风格,稍微有点心里没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神奇小药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六十二年冬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天幕]玩县令模拟器被围观了
连载中沈戊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