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铜签的手被突兀出现的细小冰藤缠住。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衣饰,气质却截然不同,很容易分辨。
“多谢,你先下去吧。”
“是。”另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起身,脚步虚浮地离开。
“夫人,可有伤到?”
森罗抽掉明珠夫人手里的铜签,挥手散开缠绕的冰藤,仔细又小心地揉散明珠夫人手腕上的红痕。
“你又干了什么?”
明珠敏锐地感到,今晚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夫人在说什么?”森罗把玩着铜签四散的金光在两人的眼中游过,狭窄的光影停在明珠的喉前,“我刚才不是正和夫人一起欣赏歌舞吗?”
“可是……”
“走水了!走水了!”
屋外突然人声鼎沸,冲天火光在远处观赏好似盛开的妖艳之花。
“那是……表哥……”
明珠夫人忽地侧过头看向面带笑容的森罗,后者则回了她一个无比温良无辜的微笑。
好吧,凶手确定了。
“宫中深夜失火不是小事,夫人身份高贵,比较适合主持大局。”森罗将铜签插进浓密的发髻,“我在这里叨扰了有些时候了,也跟着去凑个热闹吧。”
*
莲步款款,步摇垂垂,腰间佩环不轻鸣,待到玉人至,危楼倾。
阁楼在大火的吞噬中发出咯咯哀声,最后坍塌成隆隆的悲鸣。
这么大的动静,想装聋作哑可就装不成了,不过片刻,刚刚睡下就被搅醒的韩安被胡美人搀扶着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血衣侯可还安全!”韩安急切地向周围的宫人寻问,可见他得有多在意白亦非的性命安全。
但面对这样的大火和一名显赫的侯爵,宫人们都垂着首,默不作声,谁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等这场足以让韩国朝局陷入混乱的大火燃尽。
韩非,韩宇,张开第,姬无夜,红莲,张良、胡美人……再加上早就到了的韩安,明珠夫人和森罗……竟是将韩国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云集于此。
“王上……”搜寻火场的内侍从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找到已经破碎的冠冕,呈到了韩安面前,“血衣侯薨。”
“到底怎么回事?!今日福寿公主和血衣侯都留宿在宫中!寡人早就命你们小心伺候!你们竟敢如此阳奉阴违,根本不将寡人放在眼里!”
福寿公主今日留在宫里?
在场中人都是耳目灵通之辈,对韩非调查到的当年那桩旧案的结果早已了然于心……不由得都侧目看向一边的森罗。
白亦非在宫中住了月余都安然无恙,怎么福寿公主刚来宫中留宿了一夜,他就死于火灾……而且……镇南侯可是被白亦非设计陷害才死于非命,这位福寿公主又是镇南侯的女儿……
“王……王上……息怒……”今夜值宿的内侍满头大汗,惶恐颤抖地跪在地上。
“父王,此时正当秦国发难,血衣侯新丧,恐怕边境人心惶惶……”
韩宇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也未曾明示,他看不出韩安的心思,自然不敢滥语失言。
“王上,血衣侯身死,为今之计是如何安定边境的白甲军。”
姬无夜早就盯上了白亦非手中的兵权,既然人已经死了,那自然要抓紧发笔死人财。
张开第与姬无夜是死对头,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姬无夜的势力继续做大,便对韩安开口道,“王上,血衣侯一向谨慎,武功高强,死于失火未免太过离奇,此事有些蹊跷之处,臣乞王上明断。”
“张相国,血衣侯之死就算另有真相,但如今秦国宣战,若不尽快定下主将,怎么拒敌于国门之外。”
“司隶卫庄已在边境待命,由他暂代,实为上策,大将军心系韩国安危,应当不会拒绝。”
姬无夜看着张开第,恨得咬牙切齿,暂代暂代,兵权这种东西,到了手里,想拿回来可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这个“暂”字可就去掉了!
“卫司隶初到韩国,又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仅有一个鬼谷弟子的身份怕是很难服众。”
“昔年孙膑流落齐国,大将田忌不以其无领兵经验为故,不拘一格提拔其为军师,才令其最终位极人臣,大破魏军……难道在大将军眼中,王上英明还不及田忌一个将军。”
张良站在韩非身侧,清淡如竹,不蔓不枝,苍劲韧性,年纪尚轻就能显出如此气质,未来定能稳固家族。
再想起姬一虎那个雕不出花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白白丧了命的废物……姬无夜暗暗攥紧了手。
“张相国同九公子倒是交情不错,刚刚将嫡孙送了过去,看来张家又要出个相国了。”姬无夜虎目阴沉,露出森然的阴笑,“张家代有才出,几世为相……即便是书香门第也颇有田氏之风啊!”
这话实在是其心可诛,看似是称赞张家有田忌一般为国举才之心,实际上却暗指张家如田和一脉般收拢人心,架空王权,欲效法田氏代齐!
“大将军,张家举贤不避亲,效仿的是春秋祁奚之故事。”张开第捋着胡须笑道,“武将应以大将军为楷模才是。”
“父王,血衣侯死于火灾之事,不如交由九弟处理,九弟任司寇之职,此人命大事,核查一二也是职责所在,也免了悠悠众口。”
韩宇眼见两边争执不休,赶忙挑开话题,向韩安进言。
“老九,你以为呢?”韩安看向韩非,疲惫地询问他的意见。
“司寇主管刑狱,此事交由儿臣便是坐实了有人故意而为……此时这般,恐被天下人误解。”
韩非也猜到了森罗的所作所为,只是……他暂时实在不想再同她有什么瓜葛,也不想再做她逍遥法外的帮凶。
“你说得有理。”
身心俱疲的韩安头痛地揉揉太阳穴,“你们都先退下,此事等到了朝堂上再议,一群公卿,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此时离朝会还有两个时辰,王上不如休息一下。”胡美人乖巧地上前提议,“这韩国的天下都在王上的肩头扛着,若您累倒了,还能指望着谁能?”
“还是你贴心。”
韩安被搀扶着离开,他才是韩国的君王,韩国的江山是他的,王位也是他的,除了他没人能当此重任。
“寡人就去美人那里叨扰片刻了。”
转身之际,韩安看着被烧成灰烬的楼阁,心上一口淤滞了十年的气终于是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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