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彻底确认了彼此的心意,渐渐地,图特摩斯也不再的患得患失。而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渐多,无形之中我们之间的羁绊仿佛也在不断地加深着。
我们总是喜欢在闲暇时一起讨论近来的政事,也许是受到了少年时期的影响,哈特谢普苏特让图特摩斯知道,政治绝不仅仅只是男人的游戏。
我的意见,我的想法,只要觉得合理,图特摩斯就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静怡,等回到底比斯,我们一起努力。你理想中的埃及,那片乐土,我们可以一起携手缔造出来。”图特摩斯靠在软垫上,忽然认真地说道。
我侧过身子看向图特摩斯,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也许是因为次数多了渐渐脱了敏,我已不再为这样过于亲密的距离感到尴尬,而是与他相视一笑。
“好啊,我要亲眼看着埃及在你的手上变得越来越强盛,越来越富庶。四方靖宁,万国来朝。”
看着石碑上短短地几行字,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变成现实,将我的生命也融入这一片已知的历史长河中,想想都让我觉得振奋不已。
我们就这样躺在软垫上,畅想着彼此与埃及的未来,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而就在这样愉悦地气氛中,启程回到埃及的日子也终于到来。
为了展示国王的威严,图特摩斯将我留在了王帐中,自己驾驶着那辆独属于他的黄金战车,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梅蒂与妲娜拉伴在我的身侧,第一次离开美吉多前往异国,让两个女孩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王帐之中,我们好奇地撩开了布帘向外张望。
与我所设想地有些许不同,街道外站满了围观地人群,虽然并不见喜悦和不舍,但大多面色平和,与周围的人们微笑着交头接耳。
既不是终于送走了侵略者的喜悦和欢呼,也不是与友军离别时的依依不舍。
就好像,这只是一场盛大而规模宏大的表演,而他们只是一些兴致盎然地围观者。
“最近因为陛下施舍的粮食,还下令让麾下的士兵帮忙回复城里的秩序,百姓们对埃及人的评价都很不错呢。”梅蒂在我身边,看着窗外地景象说道。
“是呀,我一开始也很害怕,害怕那些埃及人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毕竟平时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妲娜拉说着想起了自己如今的立场,她即将随着梅蒂和我一起回到埃及,并且有很大的概率会在那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可是后来,我走在美吉多的王宫里,迎面走来一个埃及人要比走来的是个美吉多人让我安心的多。”妲娜拉拍了拍胸脯,看神色颇为感慨。
我听完竟觉得比自己受了夸奖还要开心得多,一种自豪地情绪油然而生。
若说在此之前,我还对因为自己的认知而影响了图特摩斯的具体决策而感到心中不安。那么此时,看到城中百姓们脸上的笑影与双方不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让我感到了无比的心安。
还好,我的判断没有错。还好,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时街道边的人们正看着我们,而我们也正兴致盎然地注视着他们。
我看到街上有一个少年,正望着我们的方向发着呆,他的视线如此专注让我想忽视都很难。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也正专注地看着窗外街景的梅蒂。
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卞之琳先生那首著名的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朱里,你在说什么?”梅蒂有些不解。
我看着她,稚气渐渐褪去,梅蒂出落得越发美丽了。看着她那双纯真地眼眸,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只是看到和想到了一些很美好的事情。”
梅蒂不明就里,也许是被我一脸慈祥地笑容看得心中发毛,她再次转过了头去。
这一路,梅蒂的兴致都很高,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开了自己居住的那一方小院子,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错综复杂的街道,高高低低的房屋,长相各异的异族人。还有那些在王宫中,无缘得见的器具与动物。
忽然之间涌到她面前的无数新鲜事物让她目不暇接,彻底忘记了去国离乡的最后一点点不舍与愁绪。
渐渐地,埃及的军队离开了美吉多城,走下了高台。而这一次,图特摩斯再不必冒奇险去走那条崎岖难行的阿鲁纳通道。
来时匆匆又心事重重,去时因为大胜而归,所有的人都因为得到了不少的战利品而兴致高涨。
走了几天,见了一两个战战兢兢着迎接我们的国王后,回程的队伍越发壮大了起来。我将这些早已湮没历史尘埃中的小城里的所见所闻,都仔细地记录在了纸莎草纸中。
若说那些金银财宝、俘虏以及用战争积累下来的赫赫威名是图特摩斯的战利品。那么如今我面前摆着的这一卷卷写满了文字的纸莎草纸,就是我的战利品。
时间仓促,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记录下更多的东西,我选择了使用最习惯的中文来记录。待到了底比斯,待一切都安定下来,再将这些中文翻译成僧侣体之后将原件烧毁。
今天将是这趟旅程中我们第一次夜宿在野外,想到这,我走出了王帐,打算好好地看一看这一片位于古代叶赫木城附近的山地。
我原想邀请梅蒂与我一同出来散散步,她如今与妲娜拉住在王帐稍后的一顶帐篷中,作为图特摩斯的养女,她受到了远超于普通战俘的优待,一切都比照着埃及公主的条件。
可她仍不习惯在这样到处都是男人的地方里自由活动,如今有些害羞地躲在帐篷里,只敢通过帐篷两边的窗户好奇地向外张望。
而此时图特摩斯正在宿营地的篝火边,与几位将军们喝着酒,聊着天。我无意打扰他,那是他与臣下交流感情的方式。
听着传入耳边的爽朗笑声,我也轻轻笑了起来。
我本以为图特摩斯不会察觉,可谁知,他就仿佛脑袋后面也长了只眼睛一般,我不过刚刚离开王帐走了几步路的距离,忽然就见不远处的他转过了身。
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正望向我的方向。我看到与他一同饮酒的将军也好奇地看向了我。
对于我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图特摩斯曾经的老师,埃及未来的王后,将军们的态度都有些暧昧不明,颇有些敬而远之的味道。
但图特摩斯是一位强势的国王,当一件事他下定了决心之后,是无人可以动摇的。
在美吉多战役的决策时如此,在此时面对我的态度上亦然。
好在加上这个时代对于神明的普遍信仰,以及阿努比斯的存在始终提醒着他们,我的身份确实异于普通人。到底,他们对我于我的存在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普通士兵们则少了那些政治上的考量,面对阿努比斯时的崇拜也让我受到了他们的欢迎。
图特摩斯不知同将军们说了什么,接着我看到他起身,向着我走了过来。
“静怡,走,我带你兜风去。”傍晚时分,伴随着暗红的天光与晚霞,图特摩斯向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犹豫,与图特摩斯一起站在他的黄金战车上。眼前熟悉的风景依稀是我被抓来美吉多时走过的路,可心境早已截然不同。
直到此时我才有心情去领略着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壮丽又苍凉的河山。
“图特摩斯,你真的准备好,让我做你的王后了吗?我在埃及没有任何的根基可言,也许,你的这个决定会遭到大臣还有祭司集团的反对。”
我想起将军们刚刚的眼神,心中不无担忧。我对于是否拥有王后的头衔与权利并无特别的执念,可我在乎,能否与此时站在我身边的男人长相厮守。
图特摩斯渐渐拉进了缰绳,让我们面前的骏马放缓了脚步。
“只有无能的君主才无权决定自己的妻子人选,静怡,我不会让你落得如此境地。这一战打出来的威望,足够我与那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们周旋谈条件了。何况,
你是阿努比斯当仁不让的主人,只此一点,就足够你在民间享有远高于普通祭司的人望。别担心,静怡,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图特摩斯说的郑重,以其说是陈述,不如说更像他的承诺。
“要是有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我将手覆在他此时正抓着车前把手的手上,认真说道。若要说先前,我对于这桩婚事仍然心存疑虑。那么此时,我想我可以相信正站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
说到这,我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对了图特摩斯,涅弗鲁利呢?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涅弗鲁利?”图特摩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似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已经颇有些遥远:“她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先于她的母亲。”
涅弗鲁利的存在之于我就仿佛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脑海中还依稀记得她的模样。可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对方却已被制成了木乃伊,深深地被掩藏在了底比斯西岸的群山之中。
就与我们在研究保存至今的古埃及文献里反应出来的一样,当某一个人忽然从一段历史里销声匿迹,那么这往往意味着此人的故去。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说起离世的故人总是让气氛变得压抑。我不知图特摩斯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就这样我们沉默着,回到了营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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