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之前安慰我的话像在讲故事哄小孩，本王子再信任他也不会信那样的话。
依本王子的猜想，我弟和查拉肯定是扭打着出去，或者是查拉转职羊骑士驾着我弟出去的——总之肯定不会是手拉着手。
查拉嫌弃我弟蠢，平时叫他们正常点牵手就拉老长一张脸（除了在爸妈面前）。他们甚至对本王子撒娇，说只想和本王子牵，本王子不在的时候他们自然更不想手拉手了。
他俩要回地底，是原路返回通过结界，还是去伊波特山直接跳下来？
伊波特山底盛开的花是接住查拉的大功臣。如果它们同时完好无损地接住我弟，爸妈说不定就能改口同意本王子多种点花，把跳山变成一个以解除结界为前提的娱乐了。
划重点，要收费。因为最大的功臣是人类设下的结界，这可是个技术活。
如果他们真出去了，那还是跳山回来吧，越早越好。刚好离雪镇也近。
地底白天的光是地上剩下的。我盘腿坐在花堆上，仔细辨认头顶那片刺眼的白光中可能有的东西。
……怎么总感觉会有人类掉下来呢。
果然还是查拉摔下来脸着地半死不活的样子给本王子的冲击太大了。这些花都是在那之后种的，以防有新人类摔成查拉那样还一时半会儿没人来。
腿有点麻。我躺下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我出门的时候老妈不在。她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待太久，一蛙一虫到那边的时候老妈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蛙吉特看起来有很多朋友，等他传开与新任遗迹管理者聊天的内容，再加上忧郁虫虫表现出的信任，以后老妈就不必为孤独烦忧了。
至少遗迹里将不会有怪物恐惧她，因为忧郁虫虫的触角可以感知到情绪和敌意……所以我弟和查拉到底在哪儿呢？
我拜托蛙吉特把一颗怪物糖果转交给老妈，却不知道剩下的两颗什么时候能给出去。老妈特制的糖果放久了也会黏的。
眼睛睁久了，我的视野止不住地模糊。生理泪水盈满眼眶，我打了个哈欠，眼皮逐渐合上。
＊
我坐在花园里。准确来说，我是坐在花园中一个白色小亭子里的椅子上。
亭子里不只有一把椅子。当然，既然有一把椅子，那就有配套的一个桌子和另一把椅子。而桌子和椅子的颜色也是跟白亭子相配的白色……
“你还挺喜欢说这种话的。”
坐在我对面的大家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前段时间当上了国王，昨天刚和他的妻子搬进王宫，今天就找我过来喝茶聊天了。
国王是没有事情做，还是刚上位很清闲，需要我做些什么活跃一下？
“哪种话？”
“明明可以一句话说清楚，偏要多废话几句。”
他抿了一口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应该是在笑着看我。
“你还知道我这么说话的原因呢。免得你忘记，我再说一遍。”我喝口茶润润喉咙，接着道，“为了克服我的本性，我需要每时每刻都有话要说。想要做到这点——我可不想见那个■■■，看到他我就要发作——我就得一直动我的脑子，动我的灵魂去想有什么能说。我……”
“你会把看到的、想到的都说出来，不加思考。”
“就是这样。记性不错嘛。”
“毕竟你为了不让我忘记，大概说了上万次。”
我笑起来，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下的茶：“哪有，你抢话上万次还差不……”
我的话突然卡住了。
脑袋突然一片空白。我……
“——，你还好吗？”他担忧道。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眨眨眼睛：“好得不能再好。你担心我？”
他无奈地点点头。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又想了会儿，调侃道：“等你有了孩子，我一定要当他们的第二个父亲。”
他腾地熟透了，像一只很大的煮鸡蛋。毕竟他一直觉得这种事还早。
我笑话他结婚多年还这么纯情，他听我嘲笑几句就开始反击，笑我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我们谁也不让谁，杯里新续上的茶凉了也要继续拌嘴。
可能是说太久了，困倦开始席卷我的意识。我打了个哈欠，熟练地压下耳朵屏蔽他不服气的念叨，趴下来埋进臂弯。
＊
“托戈尔？”
我弟的脸突然冒出来，我瞬间炸毛。
“你！这么吓人干什么。”我不满道，“又不叫哥哥……你哥正在思考人生终极目标呢。”
我弟挨着我坐下，困惑道：“什么终极目标？”
查拉走过来，在我另一边坐下，手指不经意压到了我的手。
我有些得意。他们都没想过这个。
“当然是结婚了！”我深沉道。
“……？”
查拉嗤笑：“你又想什么没用的东西了。”
“这可是很自然的联想及推理。”我说，“你们想想，人类和怪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
查拉接话道：“人类没有爱也能活下去，怪物却不能缺少爱。”
“没错。地底结婚的怪物们都是深爱彼此的，而找到合双方心意的伴侣这件事，花费的时间只长不短。说不定一生都找不到。”
我弟恍然大悟。
“托戈尔，你想结婚？”
完全没有明白！
我磨了磨牙：“不想。我只是思考了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你不如再思考一个问题——人类和怪物能不能在一起。”
见我盯着他，查拉别扭地转过头：“别看我，我替我朋友问的。”
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我看着我弟，我弟看着我。
耳垂都红了，不是他想问还能是谁。
“听说人类的观念比较保守……查拉不会是看上哪个女怪物了吧？”
我陷入沉思。安黛因，艾菲斯，玛菲特，还是其他女怪物？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更喜欢谁？
“唔……”
“托戈尔，我觉得至少在……爱情方面，他不会喜欢别人的。”
“你懂什么啊小羊崽子。想了解这种事，你先从好好叫哥哥做起吧。”
我敲了下我弟的头，心里盘算着怎么套查拉的话。
……我好像忘了什么。
心底空荡荡的。我下意识召唤出灵魂，它的颜色依旧是正常的纯白。
正常？不正常？
“托戈尔。”
我应声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查拉。
我开心地跑向对方。我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的灵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去了，但我的记性一向不好，忘了也正常。
一切都很正常。
我想问查拉他喜欢谁，他抬手就送我一把刀，毫不迟疑。
我摸摸胸口，满手血。血一直流，没有温度，可能是因为在梦里吧。
“你不该出现的。”他说，“你是个意外。”
他不是查拉。
唉，做梦都不让本王子梦个好的吗。本王子刚刚还想安慰他这是意外呢，白白浪费本王子想好的词汇。
我点评道：“不是人的东西。”
我的意识正在逐渐下沉。
“我会善后的。”那人说。
善后……他到底想做什么……
控制不住地要闭眼时，我的胸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我和人类对上了视线。
当事人·托戈尔：那时我正在睡觉，然后咚的一下那人直接砸我胸口上，我差点没喘上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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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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