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震烨与他碰了个杯,道:“你想要个官职还不容易,你老子不是在吏部?”
“家里老爷子说了,让我自己苦读,考上进士封官,自我提了想入仕的想法后,他就日□□我在书房里苦读,我都服了。”
沈震烨笑道:“朝廷历来都是重文轻武,文官比武官有前途,以你的才华,早晚能考上进士,倒也不必着急。”
周庭深笑笑,不置可否,问:“今日你唤我们三个过来,是有何事?”
沈震烨挥了挥手,把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撵了出去,“三魁”见他这么行事,不由得更好奇起来。
沈震烨道:“我的人在西北疆发现了一处铁矿,摊子太大,我一个人吃不下,因此叫你们几个过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凑些银子,入个股?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们考虑考虑。”
刘檀乐了,“我的好哥哥,你可真能耐!不声不响的,弄这么大的生意,我是愿意的,我手头上有银子,正好借哥哥的光,赚点钱花花。”
陈玠眉头一挑,问道:“西北疆?那边商路不稳吗?”
沈震烨淡淡道,“我早就打通了那边的几处关卡,货物沿途有暗卫护送,风险可控。”
周庭深道:“铁矿向来是朝廷严控之物,利润极大,寻常商人根本碰不到,沈兄弟,你这是打通了铁运使衙门的门路?”
“我有官身,又有军中人脉,可以拿到特许。”沈震烨语气平静,“但我毕竟能力有限,所以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入股?”
陈玠问:“怎么个入法?”
沈震烨道:“本金我出四成,你们各出两成,利润交了税银后按股分。”
周庭深沉吟片刻,忽而笑了:“沈兄这是给我们送钱啊。”
沈震烨唇角微勾:“有钱大家一起赚,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得保密,这事朝廷可不准明着做。”
周庭深一拍桌子:“干了!反正跟着你,总不会吃亏。”
陈玠和刘檀对视一眼,顿时喜气盈腮。
正事谈完了,几个人松快下来,刘檀摇铃,一众丫鬟小厮都进来伺候,又新点了个新样儿的曲儿让小戏子重新开唱。
美酒重新满上,几个人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大放情怀吃喝起来,刘檀醉意朦胧地说道:“沈二哥得圣旨赐婚,马上要娶美娇娘了,这下子又把我们三个落下了。”
陈玠喝得忘情,“沈二爷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今竟然主动请圣旨求娶陆家女,可见这情根是早就种上了,我们仨还被蒙在鼓里呢。”
周庭深虽也醉醺醺的,但他看人看得细致,他见沈震烨眉宇间有几分愁思,很是不解,就问道:“终于得偿所愿,要娶心上人进门了,怎的还不开怀呢?”
沈震烨确实有几分忐忑与近乡情怯,他迟疑道:“我向圣上请旨赐婚,事先没有跟她通气,恐怕她这时候还生我的气呢。”
听了他说这话,“三魁”皆是一愣,沈震烨何时这样瞻前顾后过?真是少见,他竟然如同纯情小子一般,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檀一拍大腿,故作夸张地摇头,“完了完了,咱们沈二哥这是要栽在温柔乡里了!”
沈震烨任他们闹,摇头失笑,抬手虚点了点他们,笑道:“你们几个,少在这儿编排我,日后等你们娶亲,看我怎么笑话你们。”
三人哄笑,又闹着灌了他几杯,直到月上中天,酒酣耳热,才各自散了。
沈震烨站在廊下,夜风微凉,吹散了几分醉意,他抬眸望向远处,低声自语:“横竖都是要去哄哄她的。”
不过,该怎么哄人?他从来没哄过女子,一点经验都没有,他思来想去,在这方面能给他建议的,就只有他的母亲魏凌云了。
都说女人最懂女人,母亲能与父亲如胶似漆多年,把那他铁血父亲哄成一江春水,必然是有几分哄人的手段的。
想到这里,他脚步轻快得往家里走去,路过香酥园,还特意给母亲买了一份她爱吃的樱桃煎,希望母亲不要让他失望。
而魏凌云得了樱桃煎,立马兴高采烈地给他唱了一句:“把你的心剖开来,看一看你,爱不爱,虚情假意一眼就明白……”
沈震烨傻眼了,“您这是什么意思?”还把我的心剖开来,特么的,我把心剖开来,我还有命活吗?
魏凌云暗自感慨,一代不如一代,儿子不如老子,看看他这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就知道这货没有领悟到以诚示爱的真谛。
魏凌云一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我的好大儿,为娘已经给你指点了迷津,至于你自己参透几分,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年轻人!”
沈震烨:“……”
樱桃煎白买了。
……
窦老太太一声令下,撤走了陆家所有仆人,管家陆福,吕妈妈,还有小厮福全与陆攸宁父女道别后,都回了承恩伯府上。
晨光刚刚爬上窗棂,陆攸宁就已经挽起袖子在灶台前忙活了,晴云蹲在院子里,吃力地挥着斧头劈柴火。
水开了,陆攸宁匆忙放下淘了一半的米,去提滚沸的水壶,蒸汽扑在脸上,烫得她眼眶发红。
家里人手不够,她有些焦头乱额,现在她家的月例也停了,她得想个妥帖的法子,把这难关渡过去。
前院传来敲门声,晴云扔下斧头,小跑着去应门,开门一看,原来是个熟人。
旺哥一脸讨好地立在门外,手里捧着个紫檀木匣,见了晴云,颇为热络地招呼道:“晴云,咱们又见面了,我奉二爷的命,过来给陆姑娘送样东西。”
晴云伸手,道:“拿来吧,我替你转交。”
旺哥摇头,“这使不得,二爷交代了,务必亲手交给陆姑娘。”
晴云没再拦他,毕竟他是未来姑爷的小厮,以后还要常打交道,不好把他得罪了。
旺哥进门后,见了陆攸宁,跪地请安道:“陆姑娘安好,小的奉二爷之命,特来送信。”
陆攸宁心里略忸怩地想,自赐婚圣旨下达后,沈震烨就像消失了一般,如今倒是想起送信来了?
她接过木匣,沉甸甸地压手,他不知他送了什么“重”礼过来。
旺哥见她收了,暗暗松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陆攸宁,“二爷吩咐,让小的等着姑娘阅完信再走,若姑娘有回信,好让小的带回去。”
陆攸宁没做声,转身进了东厢房,她打开木匣,匣中红绸衬底上,并排躺着一对泥娃娃。
男娃娃穿着靛蓝色长衫,剑眉星目,腰间还佩着把小木剑;女娃娃一袭淡青襦裙,手持书卷,活脱脱是陆攸宁的模样。
两个娃娃巴掌大小,捏得栩栩如生,男娃娃正伸手去够女娃娃的衣袖,女娃娃则微微侧身,似嗔似喜。
匣子里还放着一张花笺,这笔字,很熟悉,她去兰因寺那日,收到的字条上“有花堪折直须折”就是这种笔锋。
花笺上书:
黄土塑你我,同炉火中过。
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纵使风云变,此心不可夺。
百年同归处,犹是双泥塑。
花笺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丝丝缕缕的甜蜜萦绕于她的心间,她心里动容且感动,平复了一会儿,又展开了那封信。
攸宁卿卿:
见字如晤,自擅自请旨以来,吾颇有近乡情怯之感,不敢且羞于见卿。故冒昧致书,先请荆请罪。
吾错在痴心,罪在擅自。年少时初见,姑娘姽婳清扬,吾一见倾心,遂成心劫。朝堂政变,一别三年,吾藏卿于心间,欲放手而不能。每忆起卿,吾常夜不能寐。后闻承恩伯府携恩求报,欲逼你为妾,吾心痛难耐,方认清心意,决意娶卿。后姑娘深陷囹圄,吾五内俱焚,救得姑娘归来,又见恶人虎视,故出此下策。圣旨之事未先相询,实因恐生变故,非有意轻慢。
吾闻窦氏撤走仆役,已遣厨娘婆子各二人、杂役四人前往相助,此刻当在路上。
若姑娘仍难释怀,震烨当亲至负荆。
沈震烨顿首。
信读完了,陆攸宁也就不怪他了,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热烈又真挚的情谊。她的心里也有他的一方天地,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说的心劫其实也应验在了她身上。
“小姐?”晴云探头进来,“刚刚又来了好多人,说是沈二爷派来的。”
陆攸宁将信按在胸口,透过窗棂,她看见几个婆子仆役已经利落地忙活起来了。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
沈震烨先斩后奏地求圣上赐婚,她原本是生气的,也埋怨他的自作主张,可此刻,她心头那股郁结却像春冰遇阳,悄无声息地化了。
陆攸宁取来纸笔,打算给他回信,可当她坐在在书案前时,笔尖却迟迟落不下来。
该如何称呼他?沈二爷?太过生分。震烨?又太过亲密。虽如今与他有了婚约,但她有些矜持,不能如他那般孟浪。
笔尖终于落下时,她写下的是“沈二郎台鉴”,然后,她便停笔了,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想写的话,不知以何种形式落于纸上。
最后,她只写道:“礼已收到,甚慰。”
顿了顿,终究还是在信末补上一行小字:“你既已经知错,负荆不必,但望君谨记,日后行事,不可擅作主张,需与我相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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