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自己让厨房准备晚饭按时吃掉对吧？知道了啦，姐姐好啰嗦！——你又不是第一次去约会了。……知道了知道了，作业会写的啊！你当我几岁了？”
桃城和雨潇啃着脸蛋大的汉堡面面相觑。
梶本光太一上天台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接起了这个电话。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他们大概能猜出，电话的那头是梶本传说中的姐姐。雨潇听桃城说那似乎是一个总是被女生告白连自己都恍惚觉得自己是男生的女孩子。
“话说，梶本的姐姐不是我们学校的吗？啊……还是她已经毕业了？”女生把脑袋凑到桃城耳边，用梶本光太听不清的声音悄悄问道。
“还没毕业，今年三年级，不过不是青学的。”桃城嘴里还嚼着食物，他含糊地回答着，尽可能地压低音量，“仔细回忆起来梶本这家伙也没具体讲过他的姐姐啊。”
雨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盯着还在和姐姐讲电话的男生。
梶本终于在女生解决完手里这个汉堡并且拆开下一个的时候挂掉了电话。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抬眼看向了桃城和雨潇：“你们两个还真能吃啊。”
女生闻言立即扯起一个自豪的笑容，而她旁边的桃城耸了耸肩，言下之意是“这件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梶本光太沉默了几秒，憋着“你们这么配是要来虐狗吗”的槽没吐，时隔二十分钟终于打开了自己的便当。
“梶本，你的姐姐是什么学校的？”桃城也解决完了巨无霸汉堡，吞咽下了嘴里的牛肉残渣，替雨潇问出了她刚才在意的问题。
“嗯？我没说过吗？”梶本懒得抬眼去看他，夹着筷子双手合十，然后在拣起章鱼香肠的同时答道，“冰帝。”
“咳咳咳咳……”桃城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气管。
“冰帝……？”初来乍到的雨潇对此的反应只有无尽的迷茫。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绿眼睛，看看桃城又看看梶本。
“在冰帝读书的基本上家里都是有钱人——话说梶本，难道你们家也是？”
“我们家？嗯……虽然肯定是比不上那个迹部的，不过还算过得幸福吧。”梶本光太模棱两可地道。然后像是特意为了转移家境这个话题，他很快又说，“话说我姐要约会的对象就是那个迹部景吾来着。”
“！！？”这回桃城更加惊讶了。他叼在嘴里的汉堡里的炸虾直接整个落到了地上。他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瞪着梶本，“你姐的男朋友是……迹部？！”
“是啊，他们高一同班，我姐被迹部追求了，回绝过一段时间，但最后不知怎么还是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当然这是我姐的一面之词，她哪会有什么‘稀里糊涂’，表面上呆呆愣愣毫无公害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啊，我是不是扯远了？”
桃城摇摇头，垂下的下巴还是没舍得收回。
他完全难以想象那个浮夸又高傲得一塌糊涂的迹部景吾坠入爱河的样子。
他难道也会和普通的青春期少年一样因为恋爱做些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傻事吗？
难道也会对着喜欢的女生脸红心跳甚至四肢发软？
约会的时候牵手拥抱接吻……这些也都会做？
那个迹部？！
那个迹部！？
“梶本，你以前明明说你姐总是被女生告白而且老是以为自己是男孩子的。”
梶本光太抬眼瞥了眼桃城，语气无辜：“但迹部就是被她撩到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着又往嘴里扒了两口米饭。
接着，男生感觉有两道灼灼的视线自始至终都紧紧黏在自己的脸上。他微微抬头，果然对上了雨潇的眼睛。
“怎、怎么了？”他没来由地就有了那么些心虚。
“所以梶本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女生眨着眼睛，无辜地问道。
果然。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梶本光太又叹了口气，伸向便当的筷子停了停。
“只是姐姐在冰帝上学……而已啦。”他试图蒙混过关。
“不是。”然而雨潇却摇了摇头，煞有其事地绷着脸分析着，“冰帝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清楚，但梶本刚才和你姐姐打电话的时候讲了‘让厨房准备晚饭’。”
女生小时候也曾经历过有专门的厨师帮忙料理三餐的生活，那时候父亲的公司还没有破产，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她难得敏感地捕捉到了男生话里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
“这样的话，梶本肯定……”
“是啦是啦，真是败给你了。”
梶本垂了垂肩膀，脱力地松了口道。
“我姐比我大一届，她早我一年直升了冰帝高中部，但我不想和她一所学校念书，她对我会很罗嗦的所以——”
“所以有钱人家的少爷为了躲避姐姐的关爱逃来了青学？”桃城嘴快地接口道。
“不要那样叫我啦！臭桃子！”
“我没有恶意啊。再说家里条件好是件好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梶本光太又沉默了起来。
一旁的雨潇也安静地停下了进食。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明白梶本的心情。
半晌，她出声道：“因为想要交到不带有目的亲近自己的朋友……吗？啊我随便乱说的，你不要介意。”
女生发现梶本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她缩了缩脖颈，急忙道了歉。
她只是回想起了自己偷偷在心里期盼能遇到真心喜欢自己的家人的那段时间。
所有人都眼里冒着饥渴的红光在觊觎“西园寺”的家业——这件事明明和她没有关系，但大人们偏偏喜欢把自己也牵扯进去。明知道她会感觉到受伤，却始终冷漠地选择无视。
目的不纯的友善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场谋求利益的彻头彻尾的利用罢了。
雨潇想着被不怀好意的同龄人接近的男生大概也会有差不多的感受吧——所以才不知不觉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也说不清楚。”梶本挽起一个苍白但是沾有几分温度的笑，对雨潇道，“我姐人在冰帝，虽然她从来不说，但经常露出很累的样子。所谓‘精英’大概就是一群永远卯足了劲始终要贯彻你争我夺、胜者为王的人吧。我没她那么不服输，比起磨练自己我更加没有志气地想要普通地生活。而且我也更喜欢学校的大家普通对待我的样子。……我在说什么啊。”
“雨潇说的也没错。”男生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语无伦次。
然后在那之后，三个人都默契地在这一小段对话之后开始了适时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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