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幸村那句含着笑意的回答惹得面颊发烫，爱歌庆幸自己戴着口罩，没被他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抱紧手中的公仔：“精市有喜欢的餐厅吗？”
“之前在推特上看到新宿有家特别的水族馆餐厅，我有点好奇。”
“又是好奇吗？精市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呢。”
幸村走在她的身前：“爱歌害怕水族馆吗？”
“……当然不害怕啦。”她还没去过海族馆，说的话不太自在。
少年走在她的身前，作出邀请的动作：“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这句看似随意的邀请让爱歌心口一跳。
他话说的像是邀请，又明显没有给爱歌拒绝的余地，直到被拉着走入另一家商场，爱歌才惊觉这个人藏在温柔下的强势。
他提前订好的餐厅就在商场楼下，爱歌晕乎乎被幸村拉着，到达他提前预定的餐厅。
踏入餐厅的瞬间，潮水般的幽蓝光线漫过全身，穹顶垂下的灯光倒映在水族箱玻璃上，各种漂亮的鱼类擦着玻璃游过。
“有点害怕……”
仿海底环境的幽深感裹挟着吊桥效应的心悸，她攥紧幸村的袖口，下意识贴近身旁热源。
“别怕。”
他的声音混着水流声，似远似近。
幸村抽出被攥皱的袖口，转而用指节勾住她的手指，过于亲昵的动作让爱歌眨了眨眼睛，却见他伸出空余的手，点了点游近的小鱼。
“看，它在发光。”
“真的啊！”
任由他带着穿过光影流离的廊道，爱歌渐渐放松了心情，才有心情打量周遭。
蓝光灯柔化了黑暗的轮廓，巨大水族箱在餐桌侧方延展，仿佛将整片海底搬至眼前，在店内停留一段时间，选好菜单后，爱歌摘下口罩，适应了这的环境，望着游过的鱼出神。
朦胧光线中，她捕捉到幸村转瞬即逝的怔忪 —— 餐厅的幽暗氛围很适合交谈，朦胧光线下共望发光的水箱，连空气都泛着暧昧气息，很适合聊一些有之意象的关系。
“好特别的店，谢谢精市。”
幸村微笑：“太好了，我还在想要不要换一家。”
“没关系啦！爱歌适应性超级好的。”爱歌说着，心思却没有放在水箱里的鱼群上。
……是错觉吗？
她觉得幸村整个人都有些反常。
虽说她之前提过要追求幸村，可工作实在太忙，压根没为他做过什么。反倒是对方先提她的生日，又约出来赏花游玩，如今倒像是她成了被追求的那个。
游弋鱼群在玻璃另侧游动，细碎水声打破满室寂静。
“精市有什么事要说吗？”她试探着问，“有什么爱歌能帮上忙的，我都可以。”
对面的少年似乎是被她的话惊讶到，犹豫片刻他应了声：“嗯，我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好啊，爱歌会试着做做看的。”
“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真田和网球部。”
“真田？” 爱歌疑惑，“真田君那么优秀的人，我什么都帮不到他。”
看出她的疑惑，幸村说：“我生病入院之后，真田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网球部的大家好像也是这样。”
“负担太过不是好事，精市是想说这个吗？”爱歌接过他的话。
“是。”他仍是坐着，褪去和善气场，昔日气势隐约回到身上，“本来就是我这个部长的错，是我擅自离开，把责任全推给了他们。”
“都说了不要说这种话，如果有什么负担，直接和真田君他们说比较好吧？你们明明互相担心。”
爱歌为他这样说感到生气：“而且，真田君和柳君都不认同你这句话的！”
少年手指停放在玻璃杯边缘，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手背将温度传递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精市烦恼的不止这个事情吧。”
“是这件事。”幸村精市琥珀色瞳孔在光影中明灭。
爱歌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蹩脚的谎言蒙混不过去的，爱歌比精市擅长说谎。”
几秒后，幸村移开视线。
“你多想了。” 他表情自然，顾左右而言他，“你之前提过网球部资金的事，打算怎么拍 Vlog ？”
爱歌可不准备让他缩回去。
她意味不明地拖长声音：“虽然爱歌很喜欢被秒回的安全感，可你规律的作息，不该凌晨后还回复消息的。”
“凌晨三点还秒回可不是规律作息该有的样子，魏尔伦的诗句、越来越晚睡……”
他目标明确、求胜心切，对自己要求严苛到近乎偏执，病情带来的焦虑被爱歌敏锐捕捉。
餐厅播放着轻柔的古典音乐片段，像是海浪回响的声音。
爱歌收回手，撒娇时候的尾音、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在有意无意地毒舌。
“越来越焦虑——这难道是爱歌的错觉吗？”
来自她的温度骤然离开，幸村心思一转，坦然承认。
“最近我确实很焦虑，不过很快就没关系了。”
少年拔高的骨骼生长痛撕裂着皮肉，生理痛伴随跌至谷底的绝望让他无法安眠，他之所以深夜秒回，是因为入睡能力极差，必须把注意力转移到什么东西上。
“怎么会没关系呢？” 爱歌单手撑脸，专注地看着他。
“没什么大事。”
“可我就是想听，想知道精市的想法……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精市安慰我这么久，也该换我听一下你的事情，不然怎么想都很不公平吧。”
“要对生活中的事情更在意才更能抓住现实，这句话，也是你告诉我的呀。”
要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对人倾诉，是件很难得事情。
情绪化的大脑思绪混乱，幸村思考很久该如何表达：“我听到了医生们的对话。”
护士小姐说 “他身体不好” 本就令他介怀。
“医生说手术成功可能性很低，只有极少概率能恢复。不做手术，我大概再也无法站到赛场上；做手术，失败了可能会死。”
他的视线失焦，望着水箱中游动的鱼群，伸手覆盖在玻璃上，很快有些小鱼摇摆着尾巴凑了过来，又很快离开，他望着它们游向更深的蓝色。
霓虹是临海的国家，可大海对它们而言那么近，又那么远。
“不知道能不能回到从前，不知道‘立海大三连霸’和‘关东十六连胜’能不能实现，不知道病情会不会恶化。”
人会成长，关系需要维系，心灵成长的速度与人生方向的一致才能让他和网球部的队友保持友人关系。但现在，被簇拥为首的少年掉出原本队伍，同行的友人们或许有一日会将他远远抛在身后。
起初幸村还为自己暴露心声的举动有些不适应，但说来也奇怪，有些事情和别人宣泄出来之后，困难和焦虑好像都会变少。
直到香草冰淇淋在玻璃杯中融成奶白泡沫，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谢谢。”
等他停下，爱歌这才开口：“我们继续聊网球部 Vlog 拍摄问题吧。”
她出乎意料的态度让幸村有些奇怪：“这和你想象中的幸村精市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了？精市还是那个精市。”
“……”
“精市是想听我说些什么吗？”没等他回答，爱歌接着说，“如果你选择不做手术、放弃网球、放弃对胜利执念，不再担心和队友的关系……这样，你当然就不会焦虑也不会难过了。”
“这些也不需要我去说。”不等他开口，她径自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安慰某些人只需温柔坚定地注视就够了，就像曾经幸村对她做的那样。
幸村短暂怔住，又松缓了表情 —— 他本人和外表很不相同，生得柔弱纤细，却是个心态坚定执着的人。他最相信他自己，从不会被别人影响改变，一旦自己决定的事情便会按照清晰的方向去下去。
无数次踏上的球场、全力挥出的球拍、对胜利执着的渴望，这些细微而又普通的时刻组成了现在的幸村精市，此刻的愁绪和痛苦只会催生出更坚韧的灵魂。
“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体贴。”
“倒也不用感谢。”
“换种感谢方式会让爱歌更开心。”爱歌一本正经的说，“爱歌在认真攻略你，这个反应很让爱歌沮丧。”
她血色眸子看着幸村精市的脸，幽暗灯光下，长长的睫毛阴影遮住眼中的神色，就这样直直望进少年眼底。
幸村精市哑然，忽而笑弯了眼，琥珀色瞳孔在灯光的照应下璀璨的如同宝石。
他难得生出挫败的情绪，并把这点情绪带了出来。
“完全被你带的跑偏了。”
“这次出来，我确实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
“我喜欢你，希望你和我交往。”
之前是有好感，但幸村精市不确定爱歌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求生抓住的稻草执念，而现在他更确信的是自己对爱歌确实有好感。
“这种事情医院不适合说吧？”
“……”
爱歌睁大了眼睛，脑袋空白了一瞬间。
反应过来后，她拼命眨了眨眼睛，把冒出的眼泪眨了回去。
“当然可以了！”
“所以——”少女起身，发梢扫过他鼻尖，“能拥抱吗？”
苦涩浅淡的菊花香气裹着暖意，她的手掌滑进少年敞开的薄外套，隔着薄衫触到后腰细腻的肌肤，下巴抵在他肩头。
水箱的鱼群掠过他们身侧，幽蓝的穹顶将细碎的光斑洒在交缠的臂弯里，像揉碎的星星。
清浅的香气萦绕鼻尖，不同于往日的味道，想就这样抱一辈子。
码字的时候在循环播放《Stuck With Me - G-fif》《奶油苏打和冕形灯》，小甜歌真让人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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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要吸收另一颗灵魂的感情来充实自己，然后以更丰富的感情送回给人家。
人与人之间要没有这点美妙的关系，心就没有了生机：它缺少空气，它会难受，枯萎。
/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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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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