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耳边是叽里呱啦的声响，我睡意朦胧地睁开眼，半梦半醒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男生，正拿着网球拍在车厢里挥动。
球拍挥动发出声响，我清醒过来，见到那个男生的动作，忍不住皱起眉。
男生面前坐了一个留着两条长辫子的小女生，挥来挥去的球拍时不时从她面前掠过，小女生显然很害怕球拍会打到她，面上全是畏缩的怯意。
而男生正大声和他的朋友说笑，并没有注意到小女孩害怕的情绪，或许是注意到了也没有在意。
真是个自私的混蛋。
我心里生出一丝厌恶，正准备叫住那个挥球拍的男生，让他停止这种行为，忽然听到身边的龙马突然出声。
【喂！你们很吵啊。】
我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似乎是为了表示对方的吵嚷声很大，还把耳朵捂起来了。
心里那份因为半长发男生的无礼行为而产生的不快霎时烟消云散。我忍不住浅笑。
自从和龙马相识，他身上一直萦绕着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淡感。这种冷淡让他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和他相处时，偶尔我会忘记他是一个小我将近6岁的弟弟。
但此刻他这个略显挑衅的举动，倒是表现出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气来。
半长发男生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恰巧此时车厢晃了一下，球拍从他的手里滑落，摔到车厢地板上。
32
佐佐木本来正手舞足蹈地和朋友炫耀着自己的网球知识，冷不丁听见一道嚣张的声音直冲冲向自己砸过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转头一看，发现是个戴着棒球帽的小鬼。
佐佐木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居然被个小学生给教训了。更丢脸的是列车突然猛地摇晃了一下，他没握紧球拍，手柄从掌心滑了出去，在地板发出一声沉闷地声响。
佐佐木感觉像是脸上被打了一巴掌，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朋友们投在他背上，嬉笑的，带着看热闹的眼神。
佐佐木暗自咬牙，刻意地自嘲道：“哈哈哈，真丢脸，竟然被小学生教训……”边说边弯腰把球拍捡起来。
【这就对了。像现在这样从上方抓起球拍才是正确的西式握拍法。】
【你刚才说的像握手一样的握法，其实是东方式握拍法。】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以一种闲适到令人生气的语气说道：【分不清这两种握法的人原来多得是呢！】
佐佐木的脸色一僵，一股怒气从胸口蓬勃而出，他嘴角下撇，凶恶地看着越前龙马，很像是想要给他一拳的模样。
列车哐当哐当向前行驶着。
忽然。
笼罩在列车上方厚重的云层倏然飘远。
阴影无处躲藏，整座车厢宛如揭开了一层暗色的薄纱，日光投过玻璃照射进来，徐徐露出苏蔷那张清丽而漂亮的面孔。
佐佐木被日光晃了眼，眼角不经意扫过，猛地定住——他才发现车厢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少女，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少女。
一向在他眼中平平无奇的车厢，突然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上涌的怒火一下子卡住了，悬在半空不上不下，随后扑地熄灭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木愣愣的，甚至没有听到朋友在他身后嘻嘻哈哈的嘲笑声，也没有听到列车通报到站的声音，直到被朋友们推搡着，同手同脚地走下新干线，才反应过来。
【我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33
眼看着半长发男生下了车，我才松了口气。刚才不知道龙马又和他说了什么，他脸都气红了，我生怕他控制不住怒气，冲过来把龙马打一顿。
龙马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座位上拎起他那只有半人高的网球包，叫了我一声：“下车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然，那个讨人厌的男生算不上虎，但龙马也是真的不怕事儿。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好奇道：“你刚才和那个人说什么了，他看起来好生气。”
“教了他一点网球的常识。”龙马耸耸肩。
我若有所思，问他：“你打网球是不是挺厉害的？”
“还差得远呢。”他的语气拽拽的，让我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说他的网球水平，还是我提出的这个问题。
小小年纪，倒是挺会装模作样的。我感到好笑的同时，看他那副自信嚣张的样子，又觉得手痒痒。
“龙马。”我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我，“嗯？”
我抬手捏住他的帽沿，往我这边一扯，然后用力向下一压。他猝不及防，被我带得一歪，背着网球包踉跄了几步，帽子歪歪扭扭地挂在头顶上，狼狈地像是摔了一跤。
我憋住一个笑。
他郁闷地把帽子摘下来，墨绿色的头发凌乱，像是在草丛里打了一个滚儿的卡鲁宾，抓了抓头发，把帽子带好，他面带不爽地看着我：“你这家伙……”
“对前辈要有礼貌。”我点了点他的帽沿，语带笑意，从舌尖将每个字轻轻吐出来，“小—朋—友。”
其实中国对前后辈的观念并不严苛，但这里是日本嘛，我只能入乡随俗咯。
看着小朋友一脸吃瘪的可爱模样，我愉快地想。
34
越前龙马看着苏蔷漂亮的眼睛盈满笑意，莫名想到她之前流着眼泪，眼皮红肿的模样。心里生出些许膨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这情绪让他没有反驳苏蔷的话，只是压低帽子，说：“……知道了，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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