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被发现的老虎，指引着自己的“属下们”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
这是必须要传回去的情报——野兽中出现了能够精细化利用精神力的野兽，继而引导野兽产生非自然迁徙类别的兽潮。
这个世界上的野兽本来就会使用精神力，否则人类也不会进化成哨兵和向导。然而野兽之所以是野兽，正是因为在智力，或者说脑容量与人类不同的情况下，只能完成对精神力的粗糙利用。
精神力的精细化运用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智慧。
占据世界上更多土地的野兽，如果拥有了智慧，那么人类还能保住现在的安居地吗？
或许他们会形成部落，会拥有更规整的战术，会更有目的地狩猎人类。
这当然是一种过度联想后的结果，从生物学发展来看可能性并不高。那只老虎对精神力的运用虽然更加精细化，但充其量和刚转化后的E级向导同等。
只是仁王和哨兵都不知道，这样的精神力等级是否还能净化。
假如只有本能和野性的野兽，在这些具备精神力野兽的“安抚”下，互相合作，那么人类的未来……
哨兵和向导不就是如此吗？
一旦五感失控，哨兵和野兽无异。
而向导的精神力，除去后续由白塔开发出来，一代一代深化的攻击，治疗，探索等等附加效果，最开始，就只是为了安抚哨兵，补完哨兵缺失的精神世界而存在的。
仁王作为向导，很容易就连带着联想起了很多不太妙的未来。
哨兵似乎猜到了仁王的想法，开口道：“别想太多，那都需要后续验证。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着这个信息回去。”
“我当然知道。”仁王反驳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精神力还在我的精神体身边。”
说“身边”是委婉说法，实际上，哨兵的精神体，灰豹，正咬着仁王的白狐的后颈飞快奔跑。
身后有几只猴子在追着它。
攻击他们的动物，也以猴子为主，外围有两只熊，两只狼，和大概是那只老虎同族的另外几只老虎。虽然老虎身后还有狼群，但那只头狼并没有亲自出马的意思。
哪怕只是一眼，一个简单的窥探，仁王也能明白，大型的，更凶猛的野兽，实际上并不受那只老虎指挥。
老虎能影响他们，却不能决定他们的行动。
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战斗会变得轻松。
相反，他们现在必须要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耗在这里，老虎或许会聚集越来越多的野兽。
他们只有两个人。仁王在白塔搏斗课的成绩很好，单兵作战能力也是同期第一，可他对比对象是白塔的其他向导。战斗的主力当然是哨兵，可仁王直觉，哨兵不能支持太久高强度战斗。
一旦释放的战斗力超过一个界限，本来就在崩溃边缘的精神图景必定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仁王不由得皱起眉。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受。他向来是引导着别人的那一个，哨所哨兵小队也都打不过他。以至于在此刻，他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在燃烧。
而更擅长作战的哨兵，比仁王更清楚现在的形势。
他很果断，扫视了四周，给仁王打了个作战手势。
控制住的战斗能力进一步提升，哨兵冲出的身影甚至快到出现残影。猴子不可能是哨兵的对手。他将其中一只熊单做突破口，几乎是瞬息就利用爆发力将熊的脑袋打爆，然后将熊的庞大身躯当做掩体。
仁王精神力也不断放出，瞬息的实体化帮哨兵挡住几次身侧袭来的攻击。
“别浪费自己的精神力，我能应付！”哨兵喊道，“跟我走！”
仁王咬着牙跟上了，越过后方拦截的老虎时，哨兵猛地回身。
仁王瞳孔条件反射收缩，就见哨兵的一只手挡在自己头侧。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但哨兵却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老虎的爪子，并且猛地使力抓住了老虎的下颔，让老虎没办法张开嘴咬住他的手。
哨兵的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仁王的肩膀，仁王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巨力往前带着，重心前倾的同时，精神力条件反射辅助着往前调整平衡。
他的速度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快了三分，像是被哨兵拎起来一样。
越过拦截圈，哨兵才将手从他的肩上下移到了他的手臂上，抓着他的手往前跑。
仁王还能动用精神力，在哨兵前冲时利用精神力探查路线。
两人跑了几个小时，天黑之前才甩掉后面一直跟着的野兽，找到了几棵在河边的缠绕在一起的树构建成的树洞。
极大的体力消耗让仁王眼前发黑手脚发软，但他的精神力还没用完，能勉强支撑着他消除掉他们两个人的气味。
而哨兵在进入树洞后猛地蜷起身体。
做得太过了。
这是仁王见过的决断力和战斗力最强的哨兵。
但这样爆发的战斗力，意味着提升到极致的五感，和极限状态下的身体操控。
灰豹叼着白狐同样出现在树洞里，而仁王看到了灰豹身上的血痕。
这并不是真实攻击导致的伤，而是哨兵精神上的伤痕。
他将灰豹抱进怀里，然而咬着白狐不放的灰豹下一秒便松开口，双目血红地咬住了仁王的手。
仁王嘶了一声，头上渗出冷汗。
精神体是不会造成实体攻击的，若非仁王几乎精神力透支，他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冲击。精神体攻击实体导致的冲击，理论上还不如精神体直接攻击精神体带来的冲击。
哪怕几乎精神力透支，仁王还是支撑着安抚了灰豹。
他现在没办法直接解决灰豹的伤痕，但至少能让灰豹冷静下来。
做完了最简单的精神安抚，仁王虚脱一样跌坐下来。
他休息了一会儿，才又去看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蜷缩着的哨兵。
灰豹的情况让他有了心理准备，但精神细丝接触到哨兵的瞬间，仁王才明白，这样的爆发，对于面前的哨兵意味着什么。
那些一直存在于哨兵精神图景上的裂痕，已经布满了哨兵的冰原。
仿佛下一秒冰面就要破碎，这个精神图景就要崩溃。
可仁王知道，哨兵大概还能支撑很久。
精神图景的情况恶劣到这种程度，理论上会很痛苦的哨兵却还只是安静地蜷缩着躺在地上……唔！
在这么想的瞬间，天旋地转，仁王直接被哨兵反身按在了地上。
他对上哨兵血红的双眼。
一只手又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没有太用力，像在挣扎着收紧又松开。
而仁王原本进入了哨兵精神图景的精神细丝像是被排斥一样，狂风卷过那些细丝，将它们吹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仁王知道。
如果自己现在精神力完好，或许还能利用精湛的技术处理哨兵的精神图景。但现在，他自己也精神力透支了。
那么唯一的办法……
看了一眼哨兵的脸，哪怕在现在这样的情况，脸上沾上鲜血，也有了擦伤和灰痕的哨兵，也还拥有着夺人心魄的俊朗。
就是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粹深邃的蓝色，而是染上红血丝，实在是太碍眼了。
这应该不算是唯一的方式，以仁王的知识储备，他当然还能找到不少补救方法。可此刻他看着哨兵的脸，理智不断地指向最简单，也最直接的那种方式。
“Puri.”或许最初在山洞见到哨兵时，他就被哨兵所吸引。
他们的契合度毫无疑问是很高的，这些天的共同行动，和精神疏导，都非常顺利。
可契合度并不能作为他现在选择的理由。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这是在战场上，而他们还需要尽快回去，去报告他们的发现。
自嘲地嗤了一声，仁王一只手按住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迹部的手背，另一只手勾住了哨兵的后颈。
他将哨兵拉下来，咬住了哨兵的唇。
哨兵和向导，是进化树上成对出现的。他们天生就要与彼此相连。不管是精神疏导，还是个人实力的增长，都能通过更亲密的接触，达到更深入的目的。
并不是正式的结合，只是借由□□更亲密的接触去构建更近距离的相连渠道。
仁王当然能找出非常学术又合乎逻辑的说法，只是那都没有必要。
哨兵很快就清醒过来，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仁王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反正哨兵并没有停下来，那么许多话便可以不用说了。
他们在树洞里过了一夜，天亮以后自然地洗漱，并开始核对当前的方位，规划行进路线。
前夜发生的事被默契地隐去，他们谁也没有说起这个。
几天的急行军后，他们顺利回到了哨所边界线。
心急的毛利重新安排了哨所的巡逻路线，仁王探查的精神力隔了老远就发现了哨所执勤的哨兵。
他看了一眼哨兵。
哨兵也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你们哨所的人到了。”他说。
仁王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哨所的人？”
“这附近，立海军区最近的哨所，就是上野哨所。”哨兵说，“只有哨所的向导会执行外出探查任务。”
仁王点了点头。
他看着哨兵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哨兵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冰帝哨所的方向，又转过头来：“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Puri？”
“我是迹部景吾。”哨兵说，“仁王少校，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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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荒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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