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打工要迟到了!” 田中理惠看着窗外倾盆的暴雨,急得直跺脚,她只带了一把折叠小伞,显然无法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结实的长柄伞,几乎没有犹豫地递了过去:“用我的吧。”
“诶?可是雾山你……”
“我跑得快,家也不远。” 我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快去吧,别迟到了。”
田中感激地接过伞,再三道谢后,一头扎进了雨幕中。
我收拾好东西,走到教学楼玄关处。
外面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雨水砸在石板地上溅起老高的水花,狂风卷着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脱下室内鞋,换上带来的运动鞋,紧了紧书包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入这片水世界。
“喂。”
一个华丽而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诧异地回头。
迹部景吾站在几步开外。
他显然刚结束部活,冰帝正选的运动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银灰色的发梢似乎还带着运动馆内的微热气息,并未被雨水沾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在玄关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风暴前夕的海面,压抑着某种难以解读的情绪。
目光落在我空无一物的手上,又扫了一眼外面肆虐的暴雨。
他没说话,只是朝旁边伸出了手。
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桦地立刻递上了一把伞。不是冰帝学生常用的折叠伞,而是一把纯黑色、伞骨结实、伞面宽大、做工极其考究的长柄伞,握柄是温润的黑檀木,低调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奢华。
迹部接过伞,手臂一伸,径直将那把伞递到了我面前。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他惯有的、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视线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似乎有残留的、尚未完全平息的郁气,又混杂着一丝强压下去的、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厘清的别扭关切。
我愣住了。完全没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更没预料到他会递伞给我。我们之间,除了那些球场内外的短暂交集,平日里几乎形同陌路。
“谢谢。”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了那把沉甸甸的伞。
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黑檀木伞柄,也清晰地感觉到他递过来时,手指收得飞快,像是在避开什么不必要的接触。
迹部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没再看我,目光转向外面白茫茫的雨幕,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有些冷硬。他似乎在极力维持着某种惯常的倨傲姿态,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复杂而紧绷的气息,却比这暴雨更让人难以忽视。
我没再多想,撑开那把宽大的黑伞。
伞骨结实,伞面瞬间隔绝了狂暴的雨声,只留下沉闷的敲击音。我朝他微微颔首,转身步入了雨幕。黑色的伞面如同一方移动的庇护所,稳稳地替我挡住了倾盆的雨水。
迹部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撑着属于他的伞,在滂沱大雨中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迷蒙的水汽里。
雨水打湿了玄关的边缘,溅湿了他昂贵的球鞋鞋尖,他却浑然未觉。他烦躁地抬手,用指节用力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回到家,换下湿了一小半的裤脚,用毛巾擦干头发。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沥。那把黑伞被我小心地立在玄关的伞架上,雨水顺着光滑的伞面滑落,在地板上聚起一小滩水渍。
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
【已平安到家。多谢迹部同学。雨很大,请小心。】
信息简洁,语气礼貌而疏离,符合我们之间应有的距离。
本以为会像石沉大海,或者顶多收到一个冷淡的“嗯”字回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几秒钟后,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伴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震动——不是信息提示音,是来电铃声。
屏幕上赫然跳动着“迹部景吾”的名字。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 电话那头,迹部景吾华丽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是在车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或慵懒的傲慢,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甚至迟疑。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他略显深沉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伞……没事就好。”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语速比平时慢了一点,像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嗯,很结实,挡雨效果很好。” 我如实回答,不明白他为何特意打电话来确认这个。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窗外的雨声似乎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 迹部似乎吸了口气,然后,用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仿佛不经意提起、却又带着明显试探意味的语气,硬邦邦地抛出了下一句:
“你……今天放学后,直接回家了?”
问题来得突兀且毫无逻辑。我握着手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是在确认我的行踪?这完全不像迹部景吾会关心的事情。
“嗯,把伞借给田中后,就直接回来了。” 我平静地回答,心中疑窦丛生。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紧锁眉头、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昂贵车座椅扶手的样子。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或者说,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其他内容”。
空气仿佛在无形的电流中凝滞。
迹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听筒里传来他指节捏紧手机外壳的细微摩擦声。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某种徒劳的迂回,用一种更加生硬、几乎带着点豁出去般的别扭,挤出了几个字:
“……日吉他……”
名字只说了半截,后面的音节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仿佛烫嘴一般。
日吉?
握着手机,我声音依旧保持着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日吉君?他怎么了?迹部同学找他有事吗?”
“……” 电话那头彻底死寂了。连那压抑的呼吸声都仿佛停滞了一瞬。随即,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浓浓懊恼和挫败感的吸气声传来。
“没事!” 迹部景吾的声音猛地拔高,恢复了惯常的、带着一丝被冒犯般的不耐烦和傲慢,速度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本大爷只是随口一问!挂了!”
“嘟——嘟——嘟——”
忙音响起,电话被对方以一种近乎仓皇的速度挂断了。
我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又看了看玄关那把静静伫立的、低调奢华的黑伞,再回想刚才那通充满试探、别扭和最终狼狈收场的电话……
许久,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无奈又觉得无比荒谬的叹息,逸出唇边。
迹部景吾……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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