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驱散了昨夜的疲惫。
我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下楼梯时,客厅里温暖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色。
客厅中央的软垫小窝旁,迹部正背对着楼梯坐在沙发上。
他穿着昨天那件素色和服,袖子依旧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正拿着一个小小的宠物奶瓶,小心翼翼地喂着窝里那只已经精神不少、正吧嗒吧嗒用力吮吸的小奶狗。
动作不算特别熟练,却异常专注和耐心,侧脸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许多,完全不同于平时那个华丽张扬、掌控一切的冰之帝王。
这画面有点温馨得不真实。
“早啊,迹部同学。” 我出声打招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迹部喂奶的动作一顿,身体似乎瞬间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眼眸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局促。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我身后客厅角落那个小小的、供奉着牌位和照片的佛龛,又迅速移回我脸上,薄唇抿了抿,才低声回应:“……早。”
我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佛龛。
心里了然。
难怪他这副表情,原来是看到了这个。
我走到沙发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奶狗暖烘烘、毛茸茸的脑袋,它舒服地哼唧了两声,继续专心喝奶。
然后我抬起头,对上迹部那双带着探寻和些许尴尬的眼眸,坦然一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哦,那个啊。我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因为意外过世了。我对他们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佛龛上那张泛黄的、笑容温和的年轻夫妇照片。
“难过?小时候或许有过吧。但现在……其实还好。”
“人嘛,生老病死,聚散离合,都是必经之路。终点都是同一个地方,只是大家走的路不同,到达的时间不同而已。总有一天,会在故事的结局里重逢的。”
我的语气很轻松,带着一种近乎豁达的淡然。这种对生死离别的态度,显然超出了迹部景吾的认知范畴。
他看着我平静的侧脸,眼眸中翻涌着巨大的惊讶,随即那惊讶又迅速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一种细密的、如同针扎般的心疼,悄然蔓延开来。
他想象不到,这个善良勇敢的女孩,是在怎样的孤独和坚韧中长大的。她这份看似豁达的淡然背后,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光?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比刚才更加深邃,也更加柔软。
“好啦!”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把那份微妙的沉重气氛拍散,“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我转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做那些精致的早餐,给你煮碗面行吗?阳春面加荷包蛋,我的拿手绝活,保证简单又管饱。”
迹部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响和氤氲的热气。
没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端上了小餐桌。清澈的汤底,细白的面条,翠绿的小葱花,还有一个圆滚滚、边缘微微焦脆的荷包蛋卧在中央。
确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喏,尝尝吧,迹部少爷,别嫌弃。” 我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递上筷子。
迹部拿起筷子,看着这碗朴素的面。他吃惯了米其林星级厨师精心烹制的料理,对这种家常到极致的食物,内心其实是带着点审视的。他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
面条煮得恰到好处,软硬适中,带着小麦的清香。汤底是简单的清汤,只用了盐和一点酱油调味,却异常清爽,衬托出面条本身的味道。荷包蛋的火候也正好,蛋白凝固,蛋黄还是溏心的,用筷子轻轻一戳,金黄的蛋液流淌出来,浸润着面条,增添了一丝醇厚的香气。
迹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又挑起一筷子面,然后又是一筷子。他吃得很安静,但速度并不慢。那碗简单到甚至有点“寒酸”的面,很快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大半。
“……很好吃。” 他放下碗筷,抬起眼,看着坐在对面、正捧着自己那碗面小口喝汤的我,声音低沉而真诚,没有一丝敷衍。
“是吧?我就说嘛。” 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心情莫名地好。
就在这时,吃饱喝足的小奶狗在窝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用小爪子扒拉着篮子边缘,乌溜溜的眼睛渴望地看着我们,似乎在抗议被忽略了。
“对了,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我放下碗,凑到小窝边,戳了戳它软乎乎的肚子,“小家伙,你叫什么好呢?”
迹部也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那只努力想爬出篮子的小毛球。
“雨天捡到的……” 我托着下巴思索,“要不叫小雨?或者……小湿?”
名字有点随意。
迹部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显然不太满意。
我看着他难得露出这种有点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继续想:“那……希望它以后都开开心心,晴天多多的……叫小晴?小空?”
说到“小空”时,我眼睛一亮,“小空!怎么样?在雨天遇见它,希望它以后的生命里,都是晴空万里。”
“小空……” 迹部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小狗身上,又似乎透过它看向别处。
雨夜相遇,期许晴空……
这个名字,似乎带着某种温暖的隐喻。
他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嗯,小空。不错。”
看着迹部伸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挠着小空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他脸上那种专注而温柔的神情,和他平时在学校里睥睨众生的模样,在球场上凌厉进攻的样子,甚至是在道场里审视我的样子,都截然不同。
褪去了所有华丽的外壳,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温柔。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悸动,悄然蔓延开来。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就在这温馨的气氛中,迹部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我,表情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雾山,” 他开口,声音平稳,“下周开始,我要去加拿大进行为期两周的网球集训,为全国大赛做准备。”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顶尖选手的集训很正常。
“所以,” 迹部顿了顿,目光落回正抱着他手指啃咬的小空身上,语气变得郑重其事,“在我回来之前,小空就拜托你照顾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强调什么,又补充道,“记得每天,向我汇报一下它的状况。”
“汇报?”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汇报?拍照片发给你?”
“嗯。” 迹部非常认真地点头,仿佛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照片,视频,还有……它的饮食、精神状况、有没有捣乱……都要详细汇报。”
他列举着,眼神却状似不经意地瞟向我。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交代“小空观察报告”的样子,再看看他微微泛红的耳根,我心里那点悸动又悄悄冒了个头,带着点好笑和莫名的暖意。
“行吧行吧。”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调侃道,“保证每天给你发‘小空成长日记’,图文并茂,事无巨细,行了吧?”
迹部颔首:“嗯。那就交给你了。”
晨光温柔地洒满客厅,小空在窝里满足地打了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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