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转变之快,之剧烈,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我看着他从地狱到天堂般的光速变脸,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我笑,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大半夜!顶着湿头发!在零下温度的雪地里走一趟!
就为了看他在这里表演喜怒无常的变脸绝技?!
我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他胸口一把:“迹部景吾!你有病啊!!”
他被我推得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器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带着点无辜和愉悦。
“大晚上不睡觉!把我叫到这鬼地方来!” 我指着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就为了逗我玩?!看我顶着湿头发跑出来很好笑吗?!”
迹部站稳身体,抬手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笑容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窘迫的意味。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忽了一下,最后落在我的湿头发上,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含糊:
“……咳,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小空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找一个更合理的借口,“想问问你……手机里有没有它最近玩的视频?”
“……”
想小空?看视频?
我盯着他那张写满了“我在胡扯但我理直气壮”的俊脸,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天灵盖。怒火混合着荒谬感,让我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迹部景吾——!!!” 我咬牙切齿,几乎是用吼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有病啊!!!”
转身,我带着一身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一头滴水的湿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间充满了诡异氛围的健身房,重重地摔上了门,把那个还在莫名其妙傻笑的家伙和他蹩脚的谎言,彻底隔绝在了身后冰冷的器械和灯光里。
冰冷的雪片立刻扑打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被寒风一激,瞬间像无数根冰针刺入头皮。
我裹紧外套,埋头就往住宿楼的方向冲,每一步都踩得积雪咯吱作响,恨不得把脚下的雪当成那个混蛋的脸。
“雾山!等等!”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追来。我充耳不闻,反而走得更快。
下一秒,一件还带着体温、质感极好的厚外套兜头罩了下来,瞬间隔绝了刺骨的寒风和飘落的雪花。宽大的衣服几乎将我整个上半身包裹住,只露出一双因为愤怒而瞪圆的眼睛。
“你干什么!” 我猛地停住脚步,没好气地一把扯下头上那件明显属于迹部景吾的外套,狠狠塞回他怀里。动作太大,甩落的水珠溅到了他脸上。
“还给你!嫌我不够麻烦吗?要是被哪个同学撞见……” 我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着被路灯和积雪映得半明半暗的四周,语气充满了警告,“我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迹部却像是根本没听见我的抗议。他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收敛,反而因为我的炸毛而显得更加愉悦,那双眼眸在雪夜里亮得惊人。
他不由分说地再次把外套展开,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笨拙的固执,重新将带着他清冽气息的外套严严实实地裹在了我头上,甚至试图用下摆包住我湿漉漉的发尾。
“穿着!” 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动作却有些手忙脚乱,“头发湿成这样,吹着冷风在雪地里走,想感冒吗?”
他一边笨拙地试图把我裹成一个只露眼睛的“蚕蛹”,一边自顾自地絮叨起来,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健身房里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探亲完了早点回来,别拖太久。”
“小空那家伙,忘性大,万一到时候不认识你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迹部景吾!!” 我被他这毫无逻辑的“关心”和强行裹头的动作气得七窍生烟,一边奋力挣扎着想摆脱那件烦人的外套,一边咬牙切齿地反驳。
“小空才不会忘记我!要你管!放开我的头!!!”
他仗着身高体型的优势,轻而易举地压制着我的反抗,像在对付一只不听话的猫。外套的袖子缠在我脖子上,我手忙脚乱地扒拉着,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如果能杀人,他此刻大概已经千疮百孔。
我再也顾不上形象,抱着被他裹得乱糟糟的脑袋,头也不回地朝着灯火通明的住宿楼狂奔而去,只想立刻、马上、彻底远离这个抽风的家伙!
身后,迹部景吾站在纷纷扬扬的雪幕中,看着那个顶着被他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像只受惊兔子般仓皇逃窜的背影,非但没有丝毫懊恼,反而抬手摸了摸下巴,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愉悦光芒。
连这冰冷的雪夜,都仿佛因他此刻的心情而变得柔和了几分。
“砰!”
我几乎是撞开自己房间的门,带着一身寒气、一头湿乱和满脸的怨念冲了进去。
“雾山!你回来啦?没事吧?迹部会长找你……” 田中理惠关切地迎上来,话没说完就被我周身散发的低气压给冻住了。
她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被揉皱的外套,以及那张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识趣地把后半句疑问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你还好吗”的眼神。
我直接用一个“别问,问就是死”的眼神回敬了她。
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吹风机,插上电源,把风力开到最大档,对着自己那颗被迹部蹂躏过的脑袋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呼呼的热风伴随着巨大的噪音充斥了整个房间,仿佛在替我宣泄着无处可去的怒火。
田中缩了缩脖子,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默默地爬回自己的被窝,假装研究手机。
好不容易把头发吹干,心里的邪火也随着噪音发泄掉了一些。我筋疲力尽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闭上眼睛,只想把今晚这荒谬绝伦的经历彻底格式化。
刚躺下没两秒,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就无声地亮了起来。
我烦躁地抓过来一看。
发件人:迹部景吾。
【雾山。】
【抱歉。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你头发没吹干就跑出来。】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着凉?】
【需要我让旅馆厨房准备点姜茶或者感冒药送过去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画风突变得让我差点以为手机中毒了。
我盯着屏幕,脑子里自动回放他在健身房那张要杀人的脸和后来那傻乎乎的笑,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正琢磨着是直接拉黑还是回一句“托您的福还没死”,信息又跳了出来:
【为了表示歉意,你往返中国的机票,升舱和所有费用,我报销。】
【好好享受假期,按最高待遇安排。】
“……”
我看着那行“报销机票”的字眼,再想想刚才在雪地里被他裹成粽子的狼狈样,一股邪火混合着一种被“糖衣炮弹”收买的憋屈感直冲天灵盖。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迹部景吾,你当我是什么?!
我气得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几乎要戳破屏幕:
【哼!迹部会长真是大方!】
【最高待遇是吧?行!】
【我要头等舱!还要飞机餐里最贵的和牛套餐!双份!!】
信息发送成功。我盯着屏幕,想象着他看到这条带着浓浓讽刺和“敲竹杠”意味的信息时的表情,心里才稍微解了点气。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只有两个字:
【收到。】
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符号 :) 。
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我仿佛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某个混蛋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声,我狠狠地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枕头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迹部景吾——!!!
我在被子里无声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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