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赛的喧嚣如同盛夏的蝉鸣,热烈而短暂。
冰帝的银灰色旗帜一路席卷,以摧枯拉朽的强势姿态连破两轮,干净利落的5:0让所有质疑者噤声。属于这群少年国中生涯的最后一次热血冲锋,气势如虹地杀入了四分之一决赛的战场。
然而,冰封王座,终有倾颓之时。
焦点之战,单打一的赛场。
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网前,冰帝的帝王,迹部景吾,迎战青学那个身材瘦小却蕴藏着惊人能量的新星——越前龙马。
汗水浸透了冰帝的队服,紧贴在迹部起伏的胸膛上。银灰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几缕凌乱地贴在额角。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不甘与骄傲的火焰,但眼底深处,已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对面的少年,像一株在狂风中倔强生长的野草,一次次用不可思议的回球撕开他华丽的防线,用超乎年龄的冷静和可怕的韧性,将比赛拖入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
“比赛结束!青学越前获胜!比分7-6!”
裁判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宣判,砸在死寂的赛场上。
紧接着,是那个青学一年级生嚣张的、带着少年意气的宣言:“喂,猴子山大王!愿赌服输!头发!”
全场哗然!
冰帝的应援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愤怒的指责。
田中理惠捂着嘴,眼圈瞬间就红了,看着场中央那个她视为信仰的身影,被如此当众“羞辱”,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坐在观众席上,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那个站在网前、微微低垂着头的身影。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滚烫的塑胶场地上。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不甘的嘶吼,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冰帝之王,败在了一个一年级新生的拍下,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场馆内巨大的声浪变得模糊而遥远。我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被簇拥着离场,看着冰帝正选们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选手通道的阴影里。
赛后散场的人潮汹涌喧嚣,如同退去的潮水,留下满地狼藉和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我在更衣室外的走廊尽头找到了他。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着头,闭着眼。
刚被强行剃短的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凌厉的后颈,少了几分平日的华丽张扬,却多了几分清爽利落,甚至透着一丝罕见的脆弱感。汗水洗净了发胶,几缕新生的、毛茸茸的碎发贴在鬓角,显得格外年轻。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那双眼睛看向我,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屈辱、愤怒或灰暗。反而异常清澈,像被雨水洗过的晴空,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明亮和释然。
“结束了?”我走到他面前,轻声问。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却并不低沉。
“遗憾吗?”我看着他那头刺眼的短发。
迹部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华丽张扬的笑,而是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带着一种纯粹的、如同卸下重担般的轻松笑意。他抬手,似乎想习惯性地撩一下额发,摸到的却是刺手的发茬,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容更深了几分。
“遗憾?”他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眼眸里光芒闪动,“不。”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喧嚣散尽的球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这个夏天的胜利,结束了。但属于本大爷的战场……”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那份锐利和野心从未熄灭,反而因为这场失败而淬炼得更加纯粹,“才刚刚开始。”
他的语气里,没有对越前龙马丝毫的羞耻或怨恨,反而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兴奋与乐趣!
那是棋逢对手的狂喜,是发现更高山峰的激动,是挑战者灵魂被彻底点燃的光芒!
这种光芒,我太熟悉了。
在真田的剑锋下,在鞭影破空的刹那,我也曾感受过同样的、超越胜负的酣畅淋漓。
棋逢对手,于他,于我,都是人生至乐。
全国大赛的最终决战,在万众瞩目中落下帷幕。金色的奖杯被新的王者高高举起,欢呼声响彻云霄。属于这个夏天的、汗水与泪水交织的青春盛宴,画上了句点。
冰帝的夏天结束了。未能登顶的遗憾,被剃发的风波,都随着终场的哨音,成为了镌刻在时光长河里的印记。
走出喧嚣的决赛场馆,夏末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微凉。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绛紫,如同燃烧殆尽的火焰,带着一种落幕的辉煌。
迹部走在我身边,那头刺目的短发在晚风中显得有些毛茸茸的,少了几分凌厉,却意外地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依旧带着属于帝王的从容,只是眉宇间少了那份紧绷的胜负欲,多了几分经历沉淀后的开阔。
“喂。” 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我。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底,像融化的黄金。
“嗯?”我抬头。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旁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眸子里映着天边的流火,也映着我的身影,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退赛的时候,说尽兴就够了。”
“现在,本大爷懂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却带着无比真实温度的弧度。
“输赢很重要。但比输赢更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能让你燃烧所有热情、倾尽一切的对手。”
“这个夏天,” 他目光投向远方绚烂的晚霞,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满足,“本大爷,尽兴了。”
夕阳将我们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空旷的广场上。没有奖杯的荣光,没有登顶的喧嚣,只有少年少女并肩而立的身影,和脚下那被拉长的、仿佛能延伸到无限未来的影子。
蝉鸣在渐起的暮色中依旧执着地嘶鸣着,仿佛在奋力挽留这个终将逝去的夏天。但属于他们的、镌刻着汗水、泪水、欢笑、遗憾与极致燃烧的青春印记,如同这漫天燃烧的晚霞,永不褪色。
夏日的蝉鸣被九月略带凉意的秋风取代,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淡淡的、属于新学期的紧张气息。
冰帝学园国三的走廊,步履匆匆,低声讨论习题的声音取代了暑假的喧嚣。
升学,这个沉甸甸的字眼,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即将毕业的少年心头,牵引着他们走向各自不同的未来航向。
夏天的余韵,那场燃烧了整个青春的全国大赛,那震耳欲聋的欢呼与不甘的泪水,那被剃短的银发和释然的笑意,都随着翻动的日历页,沉淀为记忆深处永不褪色的勋章。
然而,冰帝的九月,总有一份独属于一个人的、无法被升学压力掩盖的期待在悄然酝酿。
如同去年一样,那份令人心潮澎湃的兴奋感,源于迹部景吾即将到来的十五岁生日宴会。这依旧是冰帝学园最盛大、最华丽的社交乐事,是少年帝王向世界宣告他步入新篇章的庆典。
课间,喧嚣的走廊一角。
迹部将一个深蓝色烫金纹路的信封递到我面前。信封的质感厚重,边缘镶着极细的银线,在透过玻璃窗的秋阳下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雾山。”他声音比平时略低,专注地看着我,里面清晰地映着期盼,却又带着一种克制的尊重,“今年的生日宴,想邀请你做我的女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清晰地补充道,“想和你跳第一支舞。”
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硬质信封。我接过来,小心地抽出里面的请柬。
并非千篇一律的印刷体,而是流畅有力的、迹部景吾亲笔书写的字迹。墨迹深沉,每一个字都透着主人的用心。
【诚邀雾山隐小姐作为女伴,出席迹部景吾十五岁诞辰晚宴,并共舞第一支开场舞。】
落款是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目光从请柬上移开,对上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视线。阳光落在他银灰色的发梢,那头被剃短的头发已经长出了柔软的新茬,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少年气。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那一瞬间,迹部眼底的期盼如同被点燃的烟火,骤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纯粹而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满足和雀跃,驱散了所有属于冰帝帝王的距离感。
时间在紧张的复习和日益临近的宴会筹备中飞快流逝。
随着生日宴的日期逼近,迹部在一次放学后送我回家的路上,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今年……我父母也会回来参加宴会。” 他语气平静,目光却留意着我的反应。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嗯。”我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
他似乎捕捉到了我瞬间的僵硬,脚步放缓,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不用紧张。他们很好相处的。”
忐忑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难以平息。
迹部父母的形象在我心中模糊又庞大,带着一种天然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感。这份紧张,甚至冲淡了一些对即将到来的华丽宴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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