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空气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忍足侑士赶紧起身跟上,想拉住他,却又不敢,只能焦急地站在旁边。
田中理惠吓得缩在我身边,瑟瑟发抖。
迹部最终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脸和面前那份被戳得乱七八糟的蛋包饭。
他的目光扫过那盘饭,再回到我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却又带着深深痛楚的弧度,华丽的声线此刻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施舍?”
“自以为是的关心?”
“不需要?”
“很好……雾山隐……你说得很好!”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我面前的餐桌上,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你以为本大爷稀罕你的感恩戴德?!嗯?!”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愤怒和受伤如同实质,
“赞助餐厅?订菜单?呵……”
他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彻底剖开:
“本大爷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让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觉得好吃!更不是为了让你对我感恩戴德!”
“冰帝是本大爷的王国!让它变得更好,是本大爷的责任和兴趣!仅此而已!”
“至于你……”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我的脸,最后定格在我那双写满震惊和倔强的丹凤眼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残忍和决绝,宣告道:
“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让本大爷为你特意做什么?!”
“你不配!”
“砰!”说完最后一个字,迹部景吾猛地直起身,仿佛多看我一秒都是玷污。
他最后深深地、充满复杂痛楚和狂怒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戾气和无法掩饰的狼狈,撞开试图跟上来的忍足侑士,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餐厅。
那背影,充满了被彻底刺伤的骄傲和落荒而逃的意味。
忍足侑士看着自家部长决绝离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僵在座位上、脸色难看的雾山隐,以及吓得快哭出来的田中理惠,痛苦地抹了把脸,留下一句充满无奈的叹息:
“雾山同学……唉……”
餐厅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爆炸性的一幕惊呆了。
而我依旧僵硬地坐在原地,面前是那份冰冷、变得面目可憎的蛋包饭。
迹部景吾那句“你不配!”如同魔音穿脑,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带着冰冷的余音,刺得我耳膜生疼,心脏也传来一阵阵陌生的、尖锐的刺痛。
那份曾经带来慰藉的蛋包饭,此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整个冰帝学园,仿佛都笼罩在那个男人留下的、冰冷而屈辱的阴影里。
平静?
早已被撕得粉碎。
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和那句刻入骨髓的——“你不配”。
餐厅里瞬间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同情的——都像针一样刺在我身上。那些压抑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钻进我的耳朵,搅得我头脑嗡嗡作响。
他说……你不配?
他凭什么?
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闯入我的生活,用他高高在上的方式羞辱我、刁难我、然后轻飘飘地否定我?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被人围观的强烈屈辱让我的脸发烫,心底迷茫的酸涩感,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我强行筑起的、名为“平静”和“冷漠”的堤坝!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冷静,足够用坚硬的外壳抵御这个校园里的一切恶意。
但这一刻,面对这**裸的、来自冰帝帝王的、当着所有人面的彻底否定,那点强撑的倔强被碾得粉碎。
喉咙里堵得厉害,刚才强行咽下的那口蛋包饭,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食道,带来阵阵反胃的恶心感。
下意识地捂住嘴,想压下那股翻涌的酸涩,却感觉鼻腔一酸,视线瞬间模糊。
不能哭……
绝对不能哭!
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能让他得意!
死死咬着下唇,用力到尝到了血腥味,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汹涌的泪意。然而,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不受控制。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重重地砸落在面前冰冷的餐盘边缘,溅起微小的水花,在凝固的酱汁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从低垂的眼睫下滚落,砸在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啜泣声,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低着头,死死盯着餐盘,任由那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
那副隐忍的、破碎的姿态,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这样针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巨大的委屈和不解,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而此刻,冲出餐厅、正带着一身狂暴戾气疾步走向学生会室的迹部景吾,内心同样翻涌着毁灭性的风暴!
“你不配!”
那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仿佛终于将连日来积压的憋屈、愤怒和被无视的耻辱狠狠砸了回去。但紧随其后的,却是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的、冰冷的恐慌和自我厌恶。
他看到了!
他清楚地看到了!
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或冰冷鄙夷的丹凤眼里,瞬间碎裂开来的震惊和受伤。
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还有她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她捂住嘴、强忍哽咽的样子……
该死!
迹部景吾猛地一拳砸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
指关节传来剧痛,却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煎熬!他大步流星地冲进学生会室,“砰”地一声摔上门,巨大的声响震得房间都在颤抖。
他像一头困兽般在奢华的空间里烦躁地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回响。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餐厅里的一幕幕——她倔强的眼神,她戳着蛋包饭的自嘲,她听到“蛋包饭是他订的”时瞬间难看的脸,以及……最后,那无声滚落的眼泪。
“她自找的!”他对着空气低吼,试图说服自己,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她!是她先否定一切!是她把本大爷的……关心……当成施舍!是她……”
然而,那句“你不配”的回音,却像魔咒般在他耳边反复响起,伴随着她低头落泪的破碎画面,如同最锋利的锉刀,反复刮擦着他的神经和良知。
他猛地冲到办公桌前,抓起一份无辜的文件,泄愤般地想要撕碎,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时——
“叮咚。”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是忍足发来的信息提示。
迹部烦躁地低咒一声,本想无视,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一把抓起了手机,用力划开屏幕。
忍足侑士的信息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刚刚拍摄的、清晰无比的照片。
照片里,正是餐厅角落那个位置。
雾山隐低着头,墨色的长发有几缕凌乱地垂在颊边,遮住了部分侧脸。
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紧紧抿着、微微颤抖的、失了血色的唇瓣,还有那从低垂的眼睫下,如同断线珍珠般,一颗接一颗,无声滚落的泪珠。
一滴晶莹的泪珠,正悬在她小巧的下巴边缘,将落未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她周身萦绕的那种脆弱、委屈和无声的破碎感,映照得纤毫毕现。
她像一朵在暴风雨中被打落枝头、即将凋零的白色山茶花,美丽,却脆弱得令人窒息。与她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倔强强硬,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这张照片,如同最精准的□□,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击穿了迹部所有愤怒的铠甲,又如同最冰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暴戾。
“……”
迹部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写满了震惊、错愕的脸。
他死死地盯着照片里那颗悬在她下巴上的泪珠,仿佛能听到它砸落时破碎的声音。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控诉都更具杀伤力。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对着这样一个……被他逼到当众落泪的女孩,吼出了“你不配”?!
他迹部景吾……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一股灭顶的、冰冷的悔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那感觉,比在学生会室被利用、比在图书馆被无视、比在校门口被拒绝钞票和创可贴加起来都要强烈百倍!千倍!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另一只手里那份被他捏得皱成一团的文件,无声地滑落在地。
他看着照片里那个无声落泪、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雾山隐,再回想起自己刚才那番如同野兽般咆哮的、残忍的话语……
迹部景吾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痛楚,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忍足侑士站在学生会室门外,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而疲惫。
照片……应该收到了吧?
迹部……
这次,你真的玩脱了。
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冰火两重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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