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和谦也洗完澡后倒没有去泡温泉,因为他们此次的行程完全不差温泉,无需急在一时,但是洗完澡果然要来上一杯牛奶才惬意。
两个人坐在廊下吹着海风喝着牛奶,难得有这样完全放松的时刻,一起度过快三年的时光,作为毕业生的他们此时生出别样的感慨。
“这么看,关西大赛之前来北海道放松一下也挺好。”看着室内玩闹说笑的同学,白石以一种相当随性的姿势坐着。
“小春也一直在说以后要找机会一起来呢,冬天来玩一定会更棒的,绝对要去滑雪。”
“没问题呀。”白石爽快地答应了,“谦也会继续在四天宝寺念高中部吗?”
“嗯,这是当然的咯,你该不会……”也要转学什么的吧?谦也突然紧张起来。
“不,才没有那些可能性。”白石秒懂,“我也是,所以,未来还要在一起打网球啊。”
“那就约定好了。”
“呐。”听着海浪的声音,白石心中出奇平静。
手机屏幕频繁亮起,在车上更新的章节再次引发了读者激烈的讨论。
“这章很有意思,居然是这样的展开吗?还以为这个西岛是背后的boss呢。”
“如果我身边有西岛星这样的人,我一定会敬而远之,虽然她人不坏,脑子也很灵光,但是毫无疑问很扫兴。”
“楼上的那位,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西岛星就是白石以月见里胡桃为原型创作的新角色,这是一个说话不讨喜,性格极为纠结矛盾的内向女生,但是她在案情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成为了男主角内藏助的重要辅助。
其中有一条留言吸引了他。
“主角内藏助就是作者本人吧?那么这位西岛小姐,也是作者的熟人吧?”
该怎么回答呢?这种问题。
一般来说以现实中的人为原型进行写作是很正常的,不过读者有时候会难以接受,例如这么完美的角色居然有现实原型什么的……
他不想欺骗,但也不想那么坦诚,于是白石陷入了沉思。
谦也看着白石缄默不语,本打算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明天还要去参观很多地方,早点休息吧。”
丁子茶色头发的少年点点头,愉快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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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佐佐木老师就给班上的同学们布置了一天的任务,上午的行程是去参观八幡坂和热带植物园,下午去五稜郭公园和哈里斯特教堂,晚饭后是自由活动。
虽然是六月,但是北海道的气温很舒适,阳光普照,微风拂过,鲜花盛开的季节,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甜蜜香气。
函馆地方不大,景点之间来往非常方便,因为是假期,前来游玩的旅客数量还是不少。
热带植物园是个空间很小的展馆,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逛完,如果不加细致观察的话。
“明明属于温带地区,却建了一个热带植物园吗?”胡桃在仙人掌展区前驻足,植物园从外面看是小巧精致的玻璃建筑,像常见的花房,因为是夏天,仅有观赏植物这一个项目。
“听说这里冬天可以看到猴子泡温泉哦。”绘理睁大了双眼,从昨天出发开始,入目皆是可以用来写生的素材,她很是激动。
“真的吗?不过那种场面也能想象得出来,毕竟冬天太冷了。”跟在大家身后,胡桃也感到比较安心。她并不喜欢出去旅游,因为她觉得各地景色都差不多,即便是所谓有特色的地方,亲眼目睹后也会生出“不过如此”之感,鲜少有让她心潮澎湃、流连忘返之处,就连刚刚去的八幡坂也是如此。
或许函馆的夜景,能够给她带来惊喜吧?
谦也站在胡桃身后,故作深沉地盯着看板上的片假名。一旁的白石起初饶有兴趣,很快就变得冷静,热带孕育了众多珍贵的动植物,来之前做了攻略,但亲眼见到这里没有特别的物种还是比较失望的,甚至还不如家附近的那个植物园。
“突然想起来,白石君的笔记还一直在我这里。”看着白石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胡桃走近他,小声地与人搭话。
而白石几乎忘了这件事,倒不是全然遗忘,只是本子上的东西刻入心中,即使不借助外物,他也可以轻松调用相关的知识。
少年温柔地一笑,“嘛,我暂时也用不着。”对方的敬语时不时带上,反倒成了此刻他更加介意的事情。
“那我回去再还给你,如果我又忘了,白石记得提醒我哦。”
“好,不着急。”
“嗯,谢谢白石君。”
嘛,永远都是这么客气呢,白石看着奔向下一个展区的身影,无奈地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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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从植物园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便三三两两结伴成行去附近中意的餐厅或小摊吃饭了。
早饭只喝了一杯牛奶的胡桃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午餐是绘理预订的一家海胆饭,户外用餐的小餐馆倒是别具一格,看板上摆满了小巧可爱的盆栽,可以看到来往的行人。
谦也和白石在班上也有关系很好的男同学,不过为了照顾胡桃,好心的少年还是带着部长与这两个小姑娘呆在一起。
相同时节比他处更温柔的阳光洒满了大地,风吹过,卷起枝头残留的花瓣。
今日胡桃破天荒地没有扎丸子头,而是随意地扎了一个低马尾。她穿着简洁的白色T恤,上面印着小小的几何图案,黑色的宽松短裤,白色的运动鞋,是适合出行的打扮。绘理则是沿袭以往的温婉风格,袖口和领口有着繁复设计的衬衫还有小裙子。
外出旅行的时候,大家都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谦也是夸张的显眼包类型,换下了昨日明度亮度爆表的红色上衣,今日又是一身吸睛的夏威夷风格装扮,相比之下,白石就显得朴素得多,也正常得多,虽然胡桃不理解为什么男孩子们都喜欢在长袖衣服外面再套上一件短袖的T恤。
“忍足谦也,一款移动的防走丢人形立牌。”胡桃舀起碗里的大块海胆送入口中,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怪侑士说待在他身边需要强大的内心,她真的看见这家伙就好想笑。
“昨天就想说了,那件紫色的浴衣不好看吗?”谦也很不服气。
胡桃思考了一下,“你自己觉得呢?我感觉颜色好看,但是不太适合你。”
“喂,你不说理由出来我可不会认同。”
“直觉,显得有些老成,不过关于色彩的事还是绘理更懂一些。”
“可惜我没看到,回头把那件丑衣服穿一下给我瞧瞧。”绘理也没有放过这个揶揄发小的机会。
“你怎么也这样说啊,绘理。”
看了两三年,白石倒是习惯了他的审美,“呀……我觉得还挺帅的。”
谦也一脸“部长,还是你懂我”的表情,他放下勺子,捡起来一瓣夹在胡桃发丝里不知名的花,他放在手心,又让它随风飘走,“不过在外面还是有我在身边比较好,起码胡桃绝对不会走丢。”
“倒也不会啦。”
“太过自信可是会吃苦头的。”
“明白,不过我可不是路痴。”
白石一言不发,他静静看着桌上的众人,回想初见的那一幕——甚至不如当初关系亲密的感觉,即便随着时间流逝,他仍没能看透面前这个女孩子。
以为和月见里胡桃的关系有变好,却又能确切感觉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剥开热情的面具,底下是置身事外的内心。她的眼睛是浅浅的蓝绿色,像湖泊,像临近夕阳余晖中的暮色,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澄澈,可她却似乎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像一个看客,安然站地在大家身侧享受孤独,温柔而又冷漠。
白石的心忽然一怔——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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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从五稜郭公园匆匆经过,按照计划四天宝寺三年二班的一行人又来到了教堂。
班上大部分人都是不信基督的,也有个别天主教徒,至于东正教徒,则是一个都没有的。
听牧师诵读了圣经,大家在教堂四散开来。
“啊啊啊,我喜欢这个。”谦也仰头看着墙上和穹顶大片的彩色玻璃窗,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白石撑着下巴安静观赏,相当绚丽夺目的画面,确实符合这个笨蛋的审美。
“好看是很好看,只是为什么要把玻璃做成这样?”山田优衣发出了疑问。
“神说,要有光。”胡桃淡淡地开口,伸手指向地面。
于是就有了光。谦也默默地看着所指,阳光经过玻璃在地面洒下光斑,灿烂夺目,恍若浩瀚的星月夜,光和影在此次的相遇和谐又美丽。
“胡桃酱,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了?”绘理忙着拍了好多照片。
“我不信教,就是好奇,所以翻完了圣经。”
“圣经……就因为好奇?!”谦也捕捉到了关键词。
“虽然无法证明上帝存在,但是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不存在,所以,很有意思。”胡桃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十字架,耶稣走过的苦路仿佛就在眼前。
阿奎纳的五路证明,她大体上能理解。只是,如果真的有全知全能的上帝,又怎么对那么多的人间疾苦视而不见?
“圣经……它好看吗?”谦也又随口问道,他更加熟知的是名为“圣经”的人,对原物倒完全没有上过心。
“怎么说呢?有些地方写得挺好。”少女站在肃穆的教堂中央,阳光透过玻璃花窗倾斜而下。
“比如说?”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久不止息。”
胡桃站在殿堂中央,望着玻璃彩窗上绘着的圣经故事轻声背诵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段文字,她的声音是罕见的中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透明感,委婉而不失戏剧性。
《哥林多前书》中的经典语录,白石望着不远处的身影,看到了一个被禁锢已久的灵魂。
教堂里的管风琴骤然演奏起悠扬的旋律,唱诗班的孩子齐声唱颂对上帝的赞美诗。
世人茫然地寻找前路,迷途中的少女在此刻诚心祈祷。
光落在她身上,黑白的世界涌入鲜艳的色彩,不确定的情感悄无声息逐渐成型。
悦耳的吟唱沁入肺腑,白石藏之介却在这一刻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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