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我帮忙?”
和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向在收拾行李的手冢,又问了一遍。
他明天一早就要飞往北美,开始为期数周的阳光双赛征程,这是法网开赛前,ATP积分最高的两场硬地赛事。作为仅次于大满贯的赛事,它的重要性对于正在高速涨球期的手冢来说不言而喻,所以他和团队需要提前两周飞到美国熟悉气候、场地,进行封闭式训练。
正将叠放整齐的外套放入行李箱的手冢闻声抬头,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他刚想前两次一样,耐心回答“不用,很快就好”的时候,看着她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改了口:“可以帮我把那边斗柜抽屉里的几盒能量胶和电解质冲剂拿过来吗?”
“好。”和奏就笑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文献,起身走到他说的边桌旁,看着有五层的斗柜,回头问他:“国光,在哪一层?”
“最上面的一层。”
和奏拉开抽屉,最上层放着一个标着花里胡哨Logo的文件信封,扫了一眼那个大大的变体Atobe,把它拿开后,果然看到他说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她随手拿了一些,走到手冢身边递给他。
伸手接过来后,手冢也没说这些够不够用,随手装了进行李箱夹层。
然后和奏就这样背着手,站在他身边不动了。
手冢凤眼中闪过笑意,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自己旁边柔软的地毯,抬头望向安静的恋人,“Melodia,过来。”
看着他手掌的位置,和奏眨了下眼转身走开了。
没一会儿她拿着Pad回来,在地毯上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继续手上看了一半的论文。
手冢也不打扰她,两人还是像刚才那样,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只是靠得更近了一些,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
但这样近了,和奏还是无法专心。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又从屏幕上移开,看他给护腕、吸汗带分类收纳,将带有俱乐部和赞助商标志的外套叠好……
5周,也不是很久,和奏想。
她在神经内科的实习也才6周,对她来说,这6周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要学习的太多太多,6周她需要日夜不停歇地汲取着科室内的知识,她恨不得将每天的24小时用出48小时的效率来。
她早就习惯了与时间赛跑。
可是,要分别的5周,仿佛又被无限拉长。
时间第一次在和奏这里成了一个悖论,既希望它能延长,又希望它被压缩。
和奏细细感受着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大概可以成得上焦虑?
腕表的指针,一如往常滴答滴答走着。
没过多久,手冢最后一件行李放入了行李箱。
和奏安静地看着他。
看他拉上拉链,站起身将行李箱推到门边,动作间依旧是一贯的利落沉稳;看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时候,取下了眼镜,顺手放在了斗柜上。
等站在自己身前后,他没有说话,只是向她伸出手。
和奏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微凉的手瞬间被他的温热掌心包裹住,他稍一用力将她从地毯上拉起。
刚一站定,腰就被他的手臂牢牢环住了,有力的臂膀轻轻一带,整个人被他拥入怀中。
嗅着熟悉的气息,和奏仰头看他,那双垂眸凝视着她的深棕色眼睛里,已经一片暗涌。
原来他也并没有很冷静,所以才会格外缄默。
就着被手冢圈在怀里的姿势,和奏顺势环上他的脖颈,贴上他有些紧绷的身体,笑着轻声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明明他的身体、甚至连目光也在拥抱她,但是他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只低声唤她:“Melodia。”
“嗯?”和奏仰着头,扬眉等待他的下文。
他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收拾行李时的那份利落和有条不紊似乎消失了。
“比赛周期很长,”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如果仔细听,还能发现其中的不安,“还有时差,联络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方便。”
隔着6个小时时差,隔着忙碌的实习和训练,他们可以保持联络的时间太少了。
早就知道让他说出更多分别前的不舍情话有些难为他,但见他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和奏索性半开玩笑地说:“那不是正好。我也要抽时间写论文了,这几周和男朋友的共享时间空出来的话,刚好能赶得上发表,感谢男朋友的体贴。”
听到她语调里“正合我意”的轻松,手冢无意识地压了下眉,他想纠正她的说法,又觉得她说得也没问题,一时间只能望着她欲言又止。
这可是少见的表情。
和奏松开手臂,下滑环在了他的腰间,然后将自己埋在他怀里偷笑。
似乎察觉到了她埋在自己胸口的脸上那一丝坏笑,他的手臂环在她的后收得更紧了些,力道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占有欲。
和奏脸颊贴在他柔软的家居服上,听着他胸腔里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深吸一口气,鼻尖全是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先前那丝若有若无的焦虑,在这个亲密的拥抱里似乎被抚平了。
“我会看你的比赛直播。”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嗡声说。
手冢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太晚就不要看了,比赛结束我会发消息给你。”有时候夜场的比赛开始时,已经是德国的凌晨了,正是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好。”不想让他担心,和奏换了个说法,“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一觉醒来就看到胜利的消息?想一想都觉得期待呢。”
“啊。”听出她话里藏着的信任,手冢扬起唇角,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郑重道:“Melodia,我会全力以赴。”
他总是这样,承诺得克制而可靠。
他不会说他必定会将胜利的消息送给她,但是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和奏喜欢他这样的表达。
作为已经有觉悟的医学生,和奏很少用上“绝对”这样的断言,实际上更多时候医生面对患者会说着“现在还不一定”、“还需要继续观察”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因为医生要对自己的话负责,需要谨慎言辞,他们能够对患者明确说的话也只有一句“我会全力以赴”。
所以,和奏喜欢这句话里传达出的希望和期待,也喜欢他的认真和郑重。
她忍不住额头抵在他胸膛轻轻蹭了蹭。
像是开心地在撒娇。
手冢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心情愉悦,可是这样无声的小动作,让他感受到她少有的对自己的依恋。也因为少见,胸口的轻蹭让他有片刻的失神,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守护欲。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像在一声声回应她的依恋。
两人静静相拥着。
窗外的夜色愈加深邃,此时的海德堡也静了下来。
已经很晚了。
可他们没有松开对方,分别前的每一秒都这样珍贵。
又过了一会儿,手冢微微松开她一些,一手捧起她的侧脸,拇指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处轻抚着——那些被因为他而被搅乱的计划,都被她在夜里补了回来。
就像他也会将落下的训练计划补上一样,他没有办法对她说“别熬夜”。
但又实在心疼。
于是这份细腻的感情融化在眼神中,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额头,鼻梁,最后停留在唇上。
和奏看到那双总是冷静的凤眼里,又有了克制过的痕迹。
“国光……”她抬手拉着他的衣领,轻声唤他。
恋人的呢喃,让手冢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低下了头。
先是鼻尖先轻轻擦过她的,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他温热的、带着爱意的唇,覆上了她的。
起初他只是轻轻地碰触,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但渐渐地轻柔的碰触开始变质,本来抚着和奏长发的手,停在了她的脑后,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
唇舌间温柔交缠,告诉和奏,他吻得专注而投入。
他沉溺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和奏悄悄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却是他带着情动和笑意的眼睛,将她的小心思看了个对穿。
和奏感觉心脏骤然停了一下,这个猝不及防的对视竟然比亲吻更让她颤栗。
愉悦像是从泉眼中喷出的水柱,从她心口迸发直抵喉咙,让和奏几乎要重新闭上眼睛,从他脉脉含情的眼睛中逃离,以抵抗这样汹涌的感情。
但是她没有,她屏住呼吸,探出舌尖舔了下他的上颚,趁着对方失神,她退出来贴在他的唇上,抢先控诉:“你不专心。”
“嗯,我的错。”手冢坦然接受她的“指控”,按下身体中窜起的躁动,手掌温柔地顺着她的脊背安抚着,让那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细微颤动平复下来,唇仍温存地吻着她,感受和她交融的每一次呼吸。
又过了许久,在气息逐渐失控的时候,手冢让自己停了下来。
“Melodia,”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有些急促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送你回去。”
和奏垂着眼眸,指尖在他颈后的发尾绕啊绕,半晌没有说话。
手冢也不催促,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给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神色温柔地耐心等着她开口。
良久,埋在他颈窝的和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想回去了。”
他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下颌又轻轻蹭了蹭她的额角,再自然不过地应了声: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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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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