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忍足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烟火好像快结束了,人应该少点了。我们要不要往回走?”
如月遥吃东西的速度向来干脆利落,没几下冰激凌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脆筒底。
她随手将纸筒丢进旁边的回收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她的目光扫过忍足手中那个才吃了没几口的巧克力甜筒,好看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浪费食物的不赞同。
“不要浪费。”
忍足接如同得了圣旨,哪里还敢耽搁?
立刻对着手中那个“间接接吻”的罪证,如同完成任务般,三下五除二地“吭哧吭哧”大口咬了下去。
冰凉的奶油和甜腻的巧克力酱混合着刚才那些让他心潮澎湃的念头,一股脑儿被他囫囵吞了下去。
刚解决完冰激凌,忍足正想松口气,准备离开这片让他心跳失序的“危险区域”,却见如月遥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眉头蹙得更紧,眼神带着明显的嫌弃。
纤细的食指对着他的嘴角方向点了点:“这里沾到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暗地里唾弃自己一万遍:笨手笨脚,形象全无,丢人丢到家了。
下意识想抬手去擦,可手抬到一半又僵住了。
没有镜子,不知道具体位置,万一胡乱一擦,反而把巧克力酱抹得满脸都是怎么办?岂不是更糟?
就在他进退维谷、窘迫不堪的时候,微凉的手指又轻又快地擦过了他的嘴角。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感官在那瞬间全部聚焦在那一点微凉的触感上。
她的指尖带着一点点冰激凌外壳残留的温度,还有属于她本身的清冽雪松气息,就那么随意地扫过了他嘴角沾着巧克力酱的皮肤。
那感觉比刚才想象中“间接接吻”的冲击力还要直接千百倍,仿佛一道细微却强劲的电流,从那一点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忍足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被触碰的点在疯狂地灼烧发热。
如月遥收回手指,指尖上沾了一点深褐色的酱痕。
她嫌弃地蹙着眉,将沾了酱的手指竖在他面前晃了晃,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快拿纸巾。”
忍足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把就握住了那只竖在他面前的沾着巧克力酱的手。
纸巾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动作轻柔得如同擦拭稀世珍宝,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将那点碍眼的酱痕从她白皙的指尖擦去。
直到擦得干干净净,忍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还!握!着!她!的!手!
那触感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掌心。
理智疯狂叫嚣着:该放开了!立刻!马上!
可身体的本能却像是被粘住了,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松开。
甚至掌心的肌肉还不由自主地微微收拢了一下,想要更紧地握住这份真实而温暖的触感。
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指令,一个大胆又“机智”的念头瞬间占了上风。
赌一把!
抬起头,目光看向祭典出口的方向,那里人群果然已经如同退潮般开始涌动散场。
“散场了,人太多了。”
忍足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半分,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沉稳镇定,仿佛握住她的手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引导动作,“走吧,别走散了!”
话音未落,他反手一扣,将她的手更加牢固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拉着她就朝着人流相对稀疏的方向快步走去。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如月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拉得微微趔趄了一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滚烫得几乎灼人的温度和微微的汗湿。
她尝试着稍微用力,想把手抽回来,“放开……”
掌心传来的挣脱力道让忍足的心一沉,但他几乎是立刻抱定了“死就死吧”、“大不了再挨一巴掌”的赌徒心理,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坚定地、默默地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将她的手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掌心里。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语气带着点无赖的强硬,“人太多,拉袖子容易松开。”
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眼眸在散场的灯火下闪烁着豁出去了的光芒:“这样拉着最安全。”
如月遥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混合着紧张固执的光芒,再感受到掌心那份不容忽视的带着颤抖的滚烫紧握……
她沉默了。
定定地看着他几秒,眼神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他强装的镇定,看到他胸腔里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脏。
就在忍足以为下一秒就要迎接她冰冷的训斥或者一个过肩摔时,她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像是表达不满。
然后……
那只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原本绷紧的力道,悄然放松了下来。
微微侧过头不看他,目光转向了前方涌动的人潮,只是任由他牢牢地握着。
别扭的默许。
忍足的心瞬间仿佛被巨大的海浪托起,冲上了云端。
赌赢了!
他感觉到了,只要他豁出去,表现得“无赖”一点,大小姐对他的包容度,似乎总能提高那么一点点。
每次一点点,每次一点点。
虽然每次都像是在悬崖边走钢丝,冒着挨揍的巨大风险,但是感受着掌心那份柔软而真实的触感,感受着她无声的默许……
忍足侑士觉得,这赌得太值了!
血赚不亏!
喧嚣鼎沸的人声、残留的烟火气息、食物的香气,一切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在这随着人流渐渐散去的烟火大会的余温里,在这被灯火和人潮包裹的夏日夜色中。
忍足紧紧地握住了如月遥的手。
他不再掩饰嘴角上扬的弧度,步伐沉稳地牵着他的大小姐,一步一步,朝着灯火阑珊处走去,如同牵住了整个夏天最绚烂的光。
包车的暖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如同海港的灯塔。
喧嚣远去,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交错的脚步声。
如月遥的目光落在忍足宽阔的后背上,又垂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掌很大,温厚干燥,带着薄茧的指腹和掌缘牢牢地包裹着她微凉的手,力道坚定,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感。
一种陌生的、带着点暖意的异样感,悄然爬上心头,让她有些微的不自在。
她抿了抿唇,清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
“已经没有人了。”
“还要拉着吗?”
忍足前进的步伐猛地一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后背瞬间僵直,后知后觉的尴尬如同冷水浇头。
是啊,人群早已散去,刚才那个“怕走散”的借口,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镇定,故作淡然地解释:“咳……山路不好走,灯光也暗。”
他指了指脚下有些坑洼的路面,“我怕你摔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比刚才靠谱一点点?
如月遥眼里掠过清晰的嘲讽,语气平淡却直击要害,“我在山路上如履平地。”
忍足瞬间语塞。
她赤着脚在危机四伏、布满碎石荆棘的山林里如同矫健黑豹般狂奔的画面,无比清晰地跃入脑海,跟那种环境比起来,眼前这条平整的柏油马路简直如同康庄大道。
这个理由……果然还是好烂!
但他就是不想放手,那份掌心的温软触感,那份牵着她时奇异的满足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舍不得松开。
索性破罐子破摔,换了个更烂的理由,破釜沉舟般的耍赖。
“我怕我摔了。”
“拉着你比较稳当。”
如月遥的眼神里瞬间写满了:你在逗我?
“你下盘白练了?”
身为网球部的正选,基础体能训练里强调过下盘稳定,更别说之前还被她加强过下盘训练,这个理由比刚才那个更站不住脚。
忍足彻底词穷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无数谎言的蹩脚演员,在如月遥那双清冷眼眸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一股深深的无奈涌上心头。
算了!
绅士风度?见鬼去吧!
他算是看透了,在大小姐面前,无赖比绅士管用!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无视。
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快到了,走吧。”
然后,手臂微微用力,甚至带着点霸道地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朝着前方亮着灯光的包车走去。
背影透着一股“我就是要拉着,你能奈我何”的蛮横气势。
如月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蛮力拉得踉跄了一下,看着他那个带着点孩子气赌气意味的后脑勺,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奈爬上心头。
蹙着眉,任由他拉着,像个不情不愿却又被强行牵走的小兽,默默地跟在他高大的身影后面,踏着灯光下的影子,走向包车。
包车的车门敞开着,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映照出车内一张张兴奋八卦的脸。
向日第一个发现了靠近的两人,他原本靠在车窗上打盹,此刻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形,“哇——!!!”
他指着车窗外,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拉、拉手了!!!”
这一嗓子如同丢进油锅里的水,瞬间引爆了整个车厢。
“什么?!”
“真的假的?!”
“哪里哪里?!”
宍户立刻凑到车窗边,顺着向日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忍足紧紧拉着如月的手大步走来,他吹了声口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促狭笑容:“嚯!进展神速啊忍足,酷毙了!”
日吉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惊讶,“忍足前辈真勇敢。”
“不怕被如月前辈扇耳光吗?”
佐藤明美捂嘴轻笑,看着窗外路灯下并肩走来的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清冷纤细,画面意外的和谐:“还真是郎才女貌呢。”
“告白了吗?”
“肯定告白了!不然能拉手?”
“不一定吧!忍足那闷骚的家伙……”
“赌不赌?我赌他还没说!”
“我也觉得没告白!迹部你说呢?”
众人七嘴八舌,兴奋地猜测着,盯着窗外越来越近的两人,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八卦气氛。
迹部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单手支着下巴,眼眸扫过窗外忍足那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再看看他身后那个被拉着、一脸“被迫营业”却终究没甩开手的如月遥,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玩味的弧度。
华丽的声音带着笃定:“啊嗯?本大爷看……那家伙八成还没说出口。”
“不过……能用无赖战术牵到手,也算一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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