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终于停止。
磨砂玻璃门被拉开,氤氲的热气如同云雾般涌出。
如月遥穿着那件克罗心黑色睡衣走了出来,发尾还在往下滴着水,在睡衣布料上洇开一小片水痕。
忍足早已准备妥当,拿起旁边插好电的吹风机:“我帮你吹头发?”
“不用。”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你去洗澡。”
她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早点洗完早点睡觉。”
“别耽误我休息。”
忍足:“……”
好吧,她的命令必须服从。
浴室里,温热潮湿的空气尚未完全散去。
浓郁而清晰的雪松强势地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如同她本人一样,清冽、独特、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包裹了他。
忍足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一天的疲惫。
低下头。
目光落在脚下微凉的地砖上。
水正沿着瓷砖的缝隙流淌,就在蜿蜒之处,静静地躺着两根乌黑细长又柔韧的发丝。
那是属于她的发丝。
仿佛是水流不舍得将它们完全带走,又或许是那发丝太过纤细柔软,它们被水带动着,轻轻地、缠绵地绕住了他光裸的脚。
两根发丝像有了生命般顽皮地打着旋儿,柔软的末端轻轻刮蹭着他脚底的皮肤,带来细微的、令人心尖发麻的痒意。
它们没有被冲走。
它们缠住了他。
这两根微不足道的发丝是她存在过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缠绕着他,仿佛某种无声的羁绊。
这种细微又带着强烈暗示性的亲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心旌摇曳。
他看着那两根被水流环绕、却执着缠绕着他脚踝的黑发,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眼眸在氤氲的水汽里,翻涌着复杂而炽热的光。
忍足换上干净的T恤和短裤,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走出了浴室。
下意识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很好,只有酒店沐浴露的普通香气,那些足以让他失控的雪松气息,已经被彻底冲洗干净了。
如月遥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她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正举着吹风机,对着自己几乎干透的长发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显然,她单手操作虽然不便,但还是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你怎么洗这么久?”
目光扫过他湿漉漉的发梢,又看了看自己那只包裹严实、显然无法有效参与沐浴大业的左手,语气更加不满:“比我少一只手还慢。”
忍足的心脏猛地一跳。
刚刚在浴室里那短暂而隐秘的沉溺,那两根缠绕脚踝的发丝带来的隐秘悸动,瞬间被这句犀利的质问戳穿。
心虚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只觉得脸颊发烫,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直视她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呃……那个……”他含糊不清地试图搪塞,声音干涩,“水…水有点凉,多泡了会儿……”
这个理由简直烂得他自己都不信。
如月遥显然也没信,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关掉了手中的吹风机,随手丢在桌上。
她径直走到靠窗的那张床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吹干你的头发。”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命令,“睡觉。”
忍足如蒙大赦,连忙应声:“知道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抓起吹风机,冲进了卫生间,反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靠在瓷砖墙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立志要把胸腔里那股积压已久的名为**和罪恶感的浊气全部排出。
打开吹风机,嗡嗡的噪音立刻充斥了小小的空间。
热风拂过湿润的头发,也试图吹散他内心的躁动不安。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刚刚在浴室里…
她的雪松味道太浓烈了…
那两根缠绕脚踝的发丝太撩人了…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啊……
在那片被她气息完全占领的空间里,面对着那无声缠绵的、带着巨大暗示的诱惑……
他终究没能忍住。
带着这个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甚至连回想起来都让他脸颊发烫心跳失序的“秘密”,忍足心不在焉地吹着头发。
右手手腕那隐秘的、因剧烈动作而产生的酸胀感,也在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那短暂却激烈的失控。
他需要时间来平息这份悸动,来冷却这份灼热,来安抚这颗依旧在疯狂擂动的心脏,以及那酸累的右臂。
忍足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尚未完全平复的心绪走出卫生间时,如月遥已经躺在了靠窗的那张床上。
房间里只开着他床头那盏小小的阅读灯,昏黄的光晕如同一个温柔的茧,将房间的大部分区域笼罩在柔和的阴影里。
她背对着他侧躺着,墨黑如瀑的长发铺散在洁白的枕套和床单上,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这画面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两根缠绕脚踝的发丝,以及随之而来的负罪感。
他庆幸此刻她背对着,给了他宝贵的喘息之机,让他能迅速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努力在脸上堆砌出平静的假象。
忍足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发出细微的声响。
橘黄色的光线只照亮了他身周一小片区域。
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脸,屏幕上显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
大部队的群里很热闹:
【向日岳人】:安全抵达!轻井沢太棒了!下次还去!
【宍户亮】:@忍足你小子人呢?没看到你的车子跟在后面啊。
【泷荻之介】:专车护送如月同学啦~ 大家懂的~ (坏笑.jpg)
【迹部景吾】:啊嗯?忍足你到家了吗?
【忍足侑士】:咳,有点事耽搁了,明天回。大家平安就好。
【向日岳人】:哦~~~ 有事~~~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jpg)
接着是教授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几份复杂的医学数据报告,有几个关键点被标红,需要他仔细思考分析。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回复道。
【收到,教授。数据已查看,难点部分我会仔细研究,明晚前给您初步分析报告。】
最后是姐姐忍足惠里奈的信息。
【惠里奈】:小侑,不是说今天回来?人呢?妈妈问起你了。
【忍足侑士】:临时有点事,在东京近郊住一晚,明天回,别担心。
【惠里奈】:哦?近郊?跟谁?(八卦雷达启动.jpg)
【忍足侑士】:……朋友。睡了,晚安。
回复完所有信息,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送风系统低沉而规律的嗡嗡声,如同催眠的白噪音。
就在这时,旁边床上传来窸窣的翻身声。
忍足转头看去,如月遥已经转过了身,她侧躺在枕头上面对他,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
“是不是灯太亮了?”忍足立刻放轻了声音,带着歉意问道,“吵到你了?”
“还行。”声音慵懒,比平时软糯一些。她没有回答亮不亮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让忍足有些意外的问题:“你睡觉打不打呼?”
“打呼的话,我会生气的。”
忍足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连忙保证:“绝对安静,我睡觉很老实的。”
褪去了白日里那层冰冷的疏离,此刻的她在暖黄的光晕下,轮廓显得意外的柔和,甚至有些小小的、惹人怜爱的感觉。
忍足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更柔,仿佛怕惊扰了她一样。
“今天……累不累?”他轻声问。
如月遥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不累。”
“你开车比较累。”
这句平淡的关心却让忍足的心暖洋洋的,他也侧过身躺下,完全面对着她,两人之间隔着窄窄的过道和昏黄的灯光。
“护肤品涂了吗?”他想起她那只不方便的左手。
“早就涂了。”
“你洗澡太慢了。”
“不指望你。”
忍足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解释:“怕不洗干净……被大小姐嫌弃……”
如月遥沉默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为什么总是叫我大小姐?”
忍足愣住了。
为什么?
这个称呼似乎从他认识她不久后,就自然而然地叫了出来,并且再也改不了口。
他看着她,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认真地想了想才开口:“因为觉得很适合你。”
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发自内心的笃定,“高贵,强大,独一无二。像需要被精心守护的珍宝,又像指引方向的明月。”
“不喜欢我这么称呼吗?”
如月遥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别扭,“没有。”
“那就这么叫吧。”
“反正也习惯了。”
习惯了……
习惯了被他这样称呼。
习惯了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珍视地对待她。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忍足心里漾开巨大的涟漪。
小小的客房里,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两张并排的床,两个人隔着咫尺的距离,躺在各自的床上,目光在暖色的光晕中无声地交汇。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慢了下来。
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如月遥被他那过于专注深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又翻了个身,重新给了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睡觉!”
“明天还要开车回去呢!”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威严,她又补充了一句:“早上不许吵我,我自己会醒的。”
忍足看着她那个写满了“别看我”的后脑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眸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笑意。
他知道她的起床气有多可怕。
“好的好的~”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知道了,大小姐。”
伸手按下了那盏小灯的开关。
“啪嗒。”
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瞬间变得无比敏锐。
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存在的气息,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气息……
忍足抱着柔软的被子,在黑暗中无声地咧开嘴,一个傻乎乎却又无比幸福的笑容。
闭上眼,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今晚一定是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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