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仁今双唇苍白的样子,我忍不住出言替她说话,“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就随意记下夏仁今的大过的?”
镜春澜面带嘲讽的看着我,“凭借日本法律。夏仁今将言语冲突升级为暴力冲突。”
“你错了,”我牢牢盯视住她的双眼,“我作证,是对面那个女孩先动手推的夏仁今,所以,夏仁今的还手只是出于合理合法的自卫。”
镜春澜嘴角的笑容不见了。她转而用一种捻量的眼神打量我。
“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耽误一节课的时间来处理,啊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是迹部来了。
还依偎在男朋友旁的木泽轻立刻从男友肩膀旁站直了身子,“迹部,那个女生打了我。” 木泽轻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起泪花,她小步走到迹部跟前,用绵软如猫一样的语气说。迹部蹙眉,“恶心,离我远点。”
他皱着眉头,目光在泫然若泣的木泽轻、一动不动的夏仁今和冷着脸的镜春澜前游移了一下,最后看着我,“柊梧,你说。”
我简单把事情向他说了一下。
“迹部会长,你可要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我不客气的加重了会长的读音。
迹部看着我,不耐烦的闭了闭眼,好像在说我们女生怎么那麽多事。“那当然。”
这时候,我看到站在迹部身边抱臂像是在看戏的忍足,不由的一股无名火起。
你小子,好端端的站这啊。
“报告会长,你先慢慢审,我去给受害者夏仁今处理伤口了。”看完监控后,我发现比我想的还要糟糕,同时怒气数倍增长。原来是木泽轻在瓶子爆炸的时候拉着夏仁今挡到她的身前,所以夏仁今的手臂才会流血,事故伤人无情,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你们站着,扇我女朋友的那一巴掌怎么算?” 木泽轻身边那男孩猛地拽住我的手腕。
我甩了甩手,他死死的拉着,“他妈的,你别吃硬不吃软。”
见他这麽死缠烂打,我火气终于忍不住了,“你别以为你是个男的我就怕了你了,我明确告诉你,幸好动手的是夏仁今,不然你女朋友今天脸上就不是挨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他的眉角跳起青筋,“你这家伙——”
忍足侑士伸手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冷静点如何?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谈呢?”
那男孩回头怒视忍足,但忍足侑士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微歪着头,目光像是征询意见一样定定的看着他。
“好吧。”那男孩说话同时放开了我。
我和夏仁今匆匆在走廊上赶往医务室。迹部一脸烦躁的跟在我和夏仁今身边,仿佛在想本大爷怎麽摊上了这档子倒霉事。
忍足跟上我,他斜长的眉眼弯弯,收拢一汪笑意。笑,还笑,我没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问我,语气很委屈。
“你刚刚就在那一直看好戏吗?”我质问他。忍足用很受伤的表情对我说,“你们开始吵架的时候,我就去把迹部带来了。”
“你真聪明,”我干巴巴的夸奖他。
我们三个站在校医院医务室的门口,看着校医把夏仁今搀扶进去,她全程没有说话,失魂落魄的。
“她为什么会失去保送的资格?”一阵沉默后,我转头问迹部。
迹部深吸一口气,他避开了我的眼睛没有看我,“我怎么会清楚这些事,这是由学校领导共同决定的。”
忍足在一旁不停冲我使眼色,像是叫我冷静一样,“她没有谨慎行事,违反冰帝规定在外兼职,被记录一次大过。”
“名额可以再增加一个吗?”我继续问迹部。
“你以为本大爷没有争取过吗?”迹部又开始自称本大爷了,他眉头跳动,极力忍耐着怒火,“现在她打了校级董事的女儿,恐怕不太可能了。”
我吃惊地看着迹部。就那个没教养的女孩还是校董的女儿?世风日下啊。
“算了,冰帝高中算什么好学校,夏仁今肯定能考上比这更好的。”迹部和忍足见我张口就是贬低冰帝高中,迹部便又开始扶额皱眉,忍足则是无奈的看着我。
“不是最好的,但是它是唯一一所能够全免学费的学校。” 校医院的门被推开了,夏仁今从里面一步一步走出来。
迹部蹙眉看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以迹部财团的名义资助你。”
夏仁今苍白着脸笑了笑,“不用了。”她目光虚浮过我,“我们只是恰好是朋友罢了。你帮助的了我,帮助的了千千万万个和我遭受同样事情的学生吗?”
迹部再一次无话可说,他被人反驳,失去了面子,但是他却并不恼火,只是默然低下了头。
“情况还未定,夏仁今,你可以去和琴南商量一下,如果她愿意放弃资格的话,你还是有可能的。”忍足劝慰她。
而夏仁今的表情还是一片空白,“在我第一次被记过时,我就已经去过了。我几乎在恳求她。可是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她说,冰帝每年的奖学金她已经让给我了。现在她想要保送的名额。我从一开始,连和她站在一起比试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都不说话了,谁也没有开口。
穿着打扮精致美丽、而且是家族斥巨资给学校建设基础设施的继承人,举止端庄,言行都在彰显着优良的家教的琴南对夏仁今简直是碾压。
校董事会的那一张保送名额,真的能够投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吗?
“我还有弟弟妹妹。我没办法再让父母因为我的任性而操劳了。”
在提及弟弟妹妹时,夏仁今轻轻叹了口气。“我想,我还是从冰帝毕业后选择一个宽松的高中就读吧,这样也可以为家人减轻点负担。”
说这话时,她的睫毛低垂下去,弯成扇形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
“我不想再让弟弟妹妹被人羞辱了。”她接受现实一样的话让我心里刺痛。可是,对于夏仁今而言,那是她改变自己人生的一份机遇啊。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眼泪从她眼眶滴落。
“谢谢你们愿意站在我这边。”
“我会再争取的。不只是你,之后冰帝的每一届学生,我都会争取让他们得到平等的待遇。”迹部沉默了很久后,咬牙说。
夏仁今默默笑了笑,“谢谢你,迹部君,有你们的这份心意就够了。”
说完,她便回到病房。
“她不会有什么的,哪怕换了一个学校,夏仁今的决心和意志,比我们想的要坚强多了”忍足喃喃说,随后看着我“是吧,柊梧?”
我没有回复他,“你说,如果拜托琴南的话,她会放弃吗?”虽然这样很没自尊,但是和保送名额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忍足的语气很是犹豫,“或许,琴南是不会放弃的。”
看忍足的态度,他是真的认为夏仁今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学校里继续学习。
“我明白了,真让人不甘心。”片刻后,我只能这样回答他。
迹部后来一直没有说话,可以看出他很沮丧,连自己一贯保持的高傲都抛在了脑后。但是那一天他继续着自己的“歉意”,让他的管家开着那辆我叫不出名字的加长轿车送我回家。
“迹部呢?”
“迹部少爷还在处理学生会的事务。”老人回复的周到而礼貌,而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件事情,恐怕不好收场。
而青春时代的记忆就像是轰轰烈烈的暴雨,来时猝不及防,停止时也悄无声息。
还没过几天,大家就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讨论起化妆、升学、恋爱之类的话题,但是有很多回,我总能看见夏仁今独自一人在走廊中穿行的身影。
在去俱乐部的路上,我匆匆撇过学校的布告公示栏,就像我想的那样,校董事会把这件事轻轻揭过了。
忍足和迹部他们也忙了起来,据说是要准备网球留宿之类的活动,小提琴练习室又恢复了安静。
从窗外看去,攀爬上墙壁的常春藤一点一点萎缩起来,它把嫩绿色的生命力默默潜伏在枯黄的根茎里,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再度惊艳。
其实我早已清楚,并不是每一次来,都可以听到他的琴声,就像并不是我每一次去网球场就一定可以看到他专注练习的背影一样。
紧接着,我清楚的听到隔壁传来钢琴“吱呀”一声推开的声响,几点音符后,流淌出一曲轻盈的音乐。
我之前没有听过这首忧伤的乐曲,默默后退几步,好奇心使我走到了钢琴室的门口。
琴南正坐在琴凳上,她的手指飞舞,那首轻盈到不可思议的音乐就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她像是戴着成百上千幅面具,初见时有着一脸圆滑周到的人是她,在走廊上戏谑的八卦我恋情的人也是她,现在的她正在专心的弹奏着钢琴,很难想象,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夏仁今的请求就这麽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
她对夏仁今说,从一开始,她就连和她比试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琴舍是我祖父以琴南家族的名义捐献的。”琴南忽然开口,她的钢琴声不断,她本人则继续从容的说着。原来在她的琴面上摆放着一面镜子,她一开始就透过镜子看到了我。
“这个世界上,人从出生起就是存在阶级的。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怪我让夏仁今早早认清这个现实。”
我无言,一时间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回答她。和夏仁今相比,我们显得像是既得利益者。
“忍足和迹部会站在我这边的。”她停止弹奏,转过身对我笑了笑,那笑颜还是那样清丽干净,“就算迹部不会,忍足他也肯定会的。”
她凭什么这麽肯定?或许是我多想了,但我总觉得她的话别有用意。
“因为忍足侑士是个具备权衡博弈思想的人,他能够带着这样的思想走很远。”她伸手把琴盖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音响,“而且,你不觉得他虽然总和人保持的距离,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吗?”她依旧那么温和的笑着,可是我却忽然觉得一阵恐慌,就好像,一个我自己默默守护的、暗自闪烁发亮的星星从来都不属于我一样。
“我——”
“我先走了。”琴南打断我,她径直越过我,离开了钢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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