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演

“我要去!”老奶奶出人意料地大声回答。“务必要叫上我和丈夫!”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远建茉。”远建笑呵呵地说。

下午的时间在布置会场中过得出乎意料的快。不只是迹部和忍足、凤长太郎来了,连向日岳人、桦地、宍戸亮等人也背着自己的乐器赶来,在休息时候,迹部不知如何租下了旁边的一座网球场,他们几个似乎都随身携带着网球拍,穿着演出的服装浩浩荡荡地向网球场进发。

看到那帮子少年,柊梧感到些许羡慕,又有些惆怅。

远建茉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说到底,自己一户建的入户还是太高了。女儿贴心地在门前加上了水泥斜坡,但自己的骨头还是折腾不来。想到柊梧,年轻真是好啊,能自在地跑来跑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回家给坐在床边的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了晚上去公园的事情,老头子虽然一脸不耐烦,但是却早早把水和相机准备上了,和他提起原道,这家伙故意大声说“谁啊,不记得了。”远建茉才不信他的鬼话,东京新宿就那么大的地方,小到几十年认识的朋友都可以从他人口中听说。

“老头子,该把暖桌拿出来了。”远建茉指使着自己先生,远建宽勒没有回答,她知道,一涉及到爬上爬下或者走动,自己先生总是因为半身瘫痪而不高兴,老头子年轻时候就是个好强的人,把小提琴硬生生拉出电子琴的架势。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习惯,然后努力生存,这才是他们远建家的处事之道。

远建茉吧嗒一声关掉煤气,她步伐蹒跚地走出厨房,听着厨房木板的嘎吱声,老头子在卧室里干嘛呢?一声不吭的。她悄悄走到卧室门前,推开一条缝向里望去,远建宽勒正低着头给小提琴调音,她忽然发觉,在昏暗的灯光下,原来远建宽勒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片,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小提琴放在他的膝上,曾经他就是用这把小提琴拉了一首曲子俘获了自己的心。那时候的他已经很英俊潇洒了,穿着破洞牛仔裤和黑风衣靠在街边的红色电话亭外耍帅,但当四周一片寂静,他们站在布满银色光辉的舞台上时,那一刻就是神圣的。远建宽勒用小提琴拉出一道摇曳的弦声,每次,自己看到他那专注的神情,总感觉心里呼呼乱跳。

回忆日久弥新,远建茉不自觉地笑了,现在,他们又要去共赴一场交响会了。

深沉的暮色逐渐笼罩了大地,微凉的寒气滋生,四季终年长青的法式庭院前,舞台顶旋转的射灯像是光之翼般,穿透了岑寂的黑夜,人群逐渐密集,穿着白色燕尾服的服务生手托迹部家特供的香槟穿行在一排排布置好点心的长桌间,彼时清净的青湖公园点缀上了笑闹和喧哗。

柊梧坐在后台,她的演出基本结束了,萨克斯本来就是较新的乐器,很难融入到传统交响乐中,台上众人还在演奏着,忍足坐在最前排,正和其他小提琴手们拉着旋律。柊梧感到今天一天忍足都在躲避着自己的视线,不过这也正常,她有些忧愁地想到,考虑到忍足之前很可能都是用这一手来调节尴尬的气氛的,结果却被自己不解风情地痛斥了一顿。啊,自己当时也真是,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呢。搞不好忍足还会觉得自己是古板冷酷的性格。

也许,当时就该客客气气地告诉对方,比如说“抱歉,忍足君,因为我是一个思想很保守,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所以我只愿意接受男朋友送给我的玫瑰花…”也许,还应该请他喝点什么压压惊。

一曲结束,主持人宣布暂时进入休息阶段。眼看忍足他们就要朝这个方向下来,柊梧赶紧从凳子上起身,她要离忍足远远的,直到自己从昨天那羞耻的回忆中解放出来为止。

她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会上她一贯把手机调成振动状态,柊梧掏出手机,看到手机line上已经有了四五条消息。

“柊梧,可以拜托你过来接我吗?我好害怕…”是悠幸的消息。怎么回事?柊梧快速扫了几眼,原来是悠幸发现有一个流浪汉从她出门开始,一直跟着她上到了地铁。她的父母都没有回复消息,悠幸手足无措下询问她,拜托她来接自己。

柊梧当下做了决定。榊教练正在不远处监督,自己的演奏已经结束了,所以向教练报道一声就去。“榊教练,悠幸说她来这边的路上大概被坏人跟踪了,她父母都没有回复消息,我先去接一下她。”柊梧急匆匆说完,顾不上看教练的脸色,便背上包跑开了。

“柊梧!”正跑着,身后传来呼喊声,原来是凤长太郎、宍戸亮和一脸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的慈郎。他们赶上她,“教练让我们来帮一下你。” 宍戸亮简单的说。

“谢谢!”柊梧感激地回复了一句。路上他们都没说话,连慈郎都没有打瞌睡,只是严肃地盯着地铁的线路。

很快,他们找见了惶惶不安的悠幸,她坐在地铁中转站的长椅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还好,虽然天色已晚,但是旁边还有零散几个等待地铁的行人。听到柊梧的呼喊声,她抬起脸,双眼闪闪发光。

“流浪汉呢?”柊梧问。“他在前两站下车了。”悠幸低声说。她咬了一下嘴唇,问道:“你们说,是不是我想多了。”柊梧和凤长太郎对视一眼,长太郎读懂了柊梧眼中的暗示,“没有,他可能是看到你在的车站人比较多,所以放弃了。”凤长太郎对悠幸说。

看到悠幸还是有些顾虑的模样,宍户亮把她的胳膊一把拽起,“好啦,去看音乐会吧。”悠幸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把手抽出来,她拉着柊梧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看来,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她看上去明明很精神。”宍户亮在后面用悠幸可以听清楚的声音说。

柊梧赶紧拉住悠幸的手,以防悠幸控制不住和宍户亮吵起来。她清楚地听到悠幸深呼吸一口气,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谢谢你喽,亮君,改天我一定会郑重感谢你的。”

“那个,我们可以去会场了吗?我那边还有一块蛋糕没吃完哩。”慈郎怯生生地问车站的众人。

说到底,你这家伙倒是一脸状况外啊。柊梧忍不住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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