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假期,幸村也难得有连续几个整天的时间都呆在家里。
“这个时候忽然觉得哥哥生病也并没有那么糟糕呢。”饭桌上,对面的妹妹歪着头,五分肖似得脸上带着独有得天真清纯。
下一秒她就“啊”地一声捂住了脑门。
“说的什么话。”妈妈收回手责备道。
父亲在一旁无奈地笑,“她只是想让精市在家里陪着她闹罢了。”
“才没有!”女儿嘟起嘴反驳爸爸,“我昨天就有好好陪哥哥画画。”顿了顿她补充,“今天也是~”
这两天,幸村答应给妹妹saki(早纪)画一幅肖像画,目前尚未完工。
他其实很喜欢描摹家人的样子,一方面是他需要洗脱一些可怖而隐痛的画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在日常的生活中,很少有契机能让人明目张胆地观察这些最亲近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家人的样貌总是不必关注就已经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不会像对待同学、老师或是什么别的人那样,每天见面都需要通过观察来获得的新印象。
幸村每每借助绘画这个借口认真的观察他们,就会发现很多处陌生。比如母亲指甲的形状其实只和自己相似,比如父亲下巴上有一小块陈年的疤痕,再比如祖母的左耳其实打过两个耳洞,只有一个和右对称。
这种时候幸村就会想象着,很多年前,一个和母亲样貌相似的女孩,因为左右两边不对称的耳洞,同帮她扎耳洞的母亲哭着大吵一场。
很多家人尘封的辛秘也是在这样的奇迹中被挖掘出来的。
幸村着迷于这个过程——绘画和采访总是某种程度上交织在一起。
吃过饭,妹妹便抱着本书迫不及待地敲响了哥哥画室的门。
看到哥哥已经在“排兵布阵”,她便欢呼一声,哒哒哒地跑到这两日既定的位置上坐好。
摊开书本,骄傲地宣布,“托哥哥的福,我这两天已经把作业都写完了,今日只能拿本书来看咯~”
幸村好笑地隔空点点自己的妹妹,“这是在怪我画的慢了?”
小姑娘叉着腰,“才不是~这张画能画一辈子才好!☆”
于是兄妹俩一起坐下来,在幸村开始观察妹妹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又跳起来,着急地跑出了门外。
“去哪里?”幸村想要叫住妹妹。
早纪却头也不回,“妈妈!”她叫喊的声音往楼梯处飘去,“餐后半小时,哥哥要测体温吃药啦!”
然后楼下传来母亲温和的听不真切的声音,幸村猜测大抵是教育早纪不要在下楼的时候大呼小叫,以及你哥哥刚刚就吃过退烧药了之类。
不大一会,早纪就端着一盘草莓冲了回来。
她把草莓放在了哥哥身边的矮几上,自己抓了一个塞进嘴里,手里一边一个,满足地跑回了自己的“模特位”。
阳光从小姑娘身侧维多利亚式的大窗户中洒落进来,恨不得把所有深色物件的直角都变得柔软。
早纪的发色是父亲基因的手笔,黑而浓密,只在阳光下才会显示出一点点暗蓝的色调。
早纪一直更喜欢母亲和哥哥的发色,所以从很小的时候便会偷偷拿油画棒给自己“染发”,这常常让一家人哭笑不得。眼下,小姑娘的发尾就有着明显的蓝色。
幸村暗自笑了一会儿,便在笔尖上多点了一些靛蓝色,决定满足妹妹的梦想。
“看的什么书?”作画进行了有一会儿,看到妹妹阅读的速度明显漫不经心起来,幸村轻声询问。
“《安徒生童话故事集》。”早纪干脆地丢下书,两只小手支着脑袋转向哥哥“哥哥看过吗?”
“不一定哦。”幸村笑笑,“哪一篇?”
“卖火柴的女孩。哥哥知道这个故事吗?”
幸村垂头洗笔,“没有哦,是怎么样的故事?”
于是小姑娘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她虽然最终死去了,但是我竟然不觉得悲伤。”最终,早纪支支吾吾地说。
幸村停下落笔的动作,他的视线越过画布去观察妹妹,那种孩童身上对自身善恶的辨析和反思,给这个小姑娘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神性。
这让他不自觉地同妹妹展开一场平等的对话,“我想是因为她最终得到的是她所相信的,比现实更真实、更美好的东西。这也诠释了信念对于承载苦难的重要性。”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哥哥。”早纪平视坐在花架前的幸村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在临死前划亮火柴,看到你出现在面前,我想我也会觉得很快乐。”
那一瞬间,幸村的脑海里猛地蹿出了一幅画面,在那暴雨侵袭的高架桥上,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仰面微笑,[带我走吧]她这样祈求。
虚空中,化作和自己一般无二的[神]微笑着,对无知的生命张开双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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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彼之予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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