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章 越前龙雅

越前将上山这一路采摘的鲜花端正地摆放在神像前的祭台上,露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啊呀呀,抱歉抱歉啦耕介~”他双手合十,向一旁直起身攥紧抹布的神官天神耕介俯身一拜,“我一会儿会帮忙再打扫干净的!”

天神耕介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提着身边的木桶向越前走来,“不用啦,还是我来吧。”他一边跪下身清理地上的水渍一边开口询问,“说起来,龙雅,今次你来得这样早,是突然想要作第一个拜见神明大人的人吗?”

越前龙雅听他这样说,几乎就要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强行忍住后笑笑,“有你在,我怎么样都不是第一个朝圣者吧。”

“我不一样啦。”

“哦?”越前龙雅瞥他一眼,揶揄道,“难道是因为神官大人您已经被列入了神祗大人偏爱的名单,所以无需再同我等凡人争夺?”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啦!且不说我住在此处,要做第一个敬神者需要付出的代价比山下的人都要小,就单单因为我是神官,神明大抵已经习惯了我们的侍奉,或者说附属的关系,所以不会额外关注我们的。”

“哈?”越前龙雅咕哝,“这算什么,听得我都想要为你们打抱不平了。”

天神哈哈笑起来,“当然不是告状的意思,反观就是因为更容易被忽视,所以才显得我们同神的距离更近一点点吧。”

“所以在你看来,神祗不会偏爱自己人咯?”越前问。

“既然心脏这个器官总是偏长的,偏爱也是普遍存在的,所以神的话……”天神耕介下意识地看了眼隐在暗处的神像,“也无法避免吧。”

越前调侃,“不是众生平等吗?”

天神停下搓洗抹布的动作,一脸无语地抬头,“我说,你早早地来,该不会要给我讲佛法吧?”

越前笑得站不稳,懒洋洋靠在柱子上,忙摆手,“不,当然不,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而已。”

似乎是熟悉这人恣意的性子,天神耕介也不介意,只笑笑便继续手中的活计,“其实日常生活中也是一样吧,越是与我们亲近的人,我们越容易苛刻他们。”

“是这样没有错。”越前叹口气,“可这种行为模式似乎违背了我们的自然情感规律。”

“也不尽然。”天神说,“这只是一种[自我期待]在作祟。”

越前看向他,用一个鼻音表达疑问。

“面对亲属或者爱侣的话,我们的苛刻往往也源自对他们的角色期望往往更高。”天神无奈地笑笑,“长年累月的关心更容易被忽视,而不期而遇的善意却能让人刻骨铭心。”天神感叹,“这都是人之常情啊。”

越前听完,垂着眼低低问了句什么。

“什么?”天神一时间没有听清,“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越前恢复那没大所谓的样子,“只是觉得这样听起来也有点不公正。”

天神沉吟片刻,“对每个人都不公正也就形成了一种公正,而且有时候不公正才是真的公正。”

“好啦,不要念了,大师!”越前哀嚎,“我的头在痛了!”

好在说话间,天神耕介已经收拾停当手里的清洁用具,他站起身往外走去,悠悠道,“你还差得远呢~”

说完不等越前拒绝便带上了门,天色还没大亮,门一合上,室内便昏暗下来。

越前龙雅兀自坐了片刻,才笑着骂了一声,然后他往常一样起身来到神像脚下,燃起一支香。

“其实……”看着那袅袅青烟,越前龙雅一贯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此行是来向您拜别的。”

头顶上传来翅膀噗噜噜的声响。

越前龙雅抬起头,好像注视着那群惊起的黑色飞鸟,“我在这里,总觉得空乏,好像少了什么。所以,我要离开这里了。”

他下意识地从神龛前的签筒中抽出一支。

半吉。

一如既往。

仿佛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只能抽到这只签,就好像神不愿意给他任何指示,只由着他在这人世间沉浮一样。

他无数次反思过会否是因为自己不够虔诚。

良久,越前龙雅终于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起身向神祗作最后的道别。

刚走出神社,山中便飘起了细雨。

魅雨如丝,远近的山色一律浸在白茫茫的水雾之中。

越前龙雅心头却没来由的轻松,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悠哉悠哉漫步在山间的这场春雨朦胧里。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随着雨势渐渐变大,脚下长着苔藓的石阶变得湿滑,忽地,越前只觉脚下一空,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卧在了一旁的藤蔓里。

胯骨被露出的石头隔得奇疼,他好不容易忍住嚎声,缓了半晌才重新爬起来,一边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加快速度沿着曲折湿滑的坡道下行寻找避雨处。

终于,他搓着小碎步绕过了又一道山弯,那间门扉紧闭的破旧的茶屋映入眼帘。

越前往来山中数度,自然常见这家茶屋,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没人能说清这茶屋何时、何人经营的,多年来也就无人问津。

但不论茶屋内里如何破败,也好过在外淋雨。这样想着,越前便快步走到门前,大力拉开了茶社的门。

越前心下一喜,低头就钻进了屋檐下,却是无意间瞥到了角落中月白的衣袍。

有人!

他动作一顿,猝然抬眼去看——那是一个男子。

越前向来飒傥,并不以耽于各类美景美色为耻,自认也是见得多了,但如今在破败屋棚里的一眼,却是令往日见的所有娇颜都褪去了色。

许是看他半晌呆立不动,那人下意识抬手示意越前入内,并把自己的座垫往旁的方向推了些许。

越前这才觉得自己复又回到了人间,方才那些烟雨一般的情愫落到了实处,不再缥缈。

他后背迎风面的衣服已湿了大半,皮肉被湿衣服紧紧锁着,连带着喉咙里也发紧,是故“谢谢”这个词儿卡在喉咙管里出不来,只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嘟囔便坐了上去。

茶屋内空间狭小,他们二人坐得很近。

越前龙雅这才真正看清了这男子的眉眼面容,不由得心中暗自赞叹,世间竟能有如此俊美的人物。

缓过了方才那口气,开朗恣意的性格便回归到身体里,越前主动攀谈起来,“这位公子有礼了,在下越前龙雅,越州敦贺人士,我见你着实面生了些,可是远道而来?”

“远道谈不上,但确是第一次涉足此地。”同面上的清冷不同,这人的声音凭白透着水似的温柔,好像开口带着半分笑意,且饶是被越前直直盯着脸瞧,却也不见丝毫不自然,料想是惯了这样的注视的,“在下幸村精市,此番前来是为访友。”

“啊……精市。”越前眼睛眨也不眨就选了这样一个有些僭越的亲昵称呼,“这山中只有一座气比神功,我倒是熟悉得很,你的朋友是哪位?”

幸村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这朋友,非人非神。”

“哎?”越前龙雅没有料到对方说的这样干脆,但旋即便觉得对方只是随口唬他,于是自然地接话,“也是,你这样的风姿,合该来山中寻个仙友才是。”

对面的人深海蓝的发间秀眉一挑,“越前君既这样说,可是见过此处怪力乱神之物?”

越前龙雅顿了顿,他本无意谈及此事,眼珠一转正欲打岔,“这山中草木如此葳蕤,左不过是那些个神、仙、精、怪的功劳呢。”

然而每当雨水来临时,潮湿的空气使人的嗅觉更灵敏,越前说话间只觉一股清冽的酒香随着润湿的空气流动而来。

他的脑中倏忽就是一荡,瞬间觉得自己就好像酒过三巡,莫名来了倾诉的兴致。

“曾经我有个[弟弟]。”

“弟弟?”幸村意味深长地望了对方一眼。

“是的啊,弟弟。”越前肯定道,“最早遇见他是在后山的池塘边,我被村里的孩子合伙推了下去,挣扎间就看见一个被钉在池底的草人。”

“我灵机一动就把他身上的那枚钉子拔了出来,那草人有浮力,就带着我浮出了水面,算是救了我一命。”越前嘿嘿一笑,“作为回报,我答应把他带回了家。”

“‘答应’?”幸村反问。

越前点点头,神色自然。

幸村也不执着,“后来呢?”

“我爹自诩是个修仙的,常年不知云游在何处,自然管教不到我。”越前龙雅耸耸肩,“我看着富贵邻家雅致的院子找到了灵感,就自己给那草人取了名字,叫龙马,然后告诉他,从此他就是我弟弟了。”

幸村淡淡地看着他,不再插话。

“那草人在我家呆了几天,就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说着,越前伸出一只手在自己胸口前比划了一下,“一个小不点,长得倒是可可爱爱,就是胆子小得很”

至此,越前已陷入快乐的回忆,“那之后,我的生活就有滋味起来。”

“我们一起爬上高高的大树,俯瞰着整个村庄,一起在河里摸鱼,笑声能惊起半个山谷的飞鸟。”

“这还不是最妙的,那些个村民背后都说我没娘少教,我是知道的,如今我有了帮手,便一起报复了回去。”越前大剌剌说起曾经,丝毫不觉得羞耻,“我们烧掉了村井家的谷仓,告发了县里的石原老爷和小野田夫人的丑事,让成群的老鼠吃掉了村长儿子家的田,召唤连绵的大雨冲毁了下游滩涂上的人家……”

“龙马觉得害怕,我却只觉得刺激,看着那些人的苦难,好像我身上就不再疼了。”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旋即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拉回了他些许的神智。

“后来呢?”幸村看着他的眼睛追问。

越前愣住了,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挣扎了一下才回答,“后来,他就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他说第二天要带我去看花火大会,并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越前垂下眼睛。

那一天,越前从日落等到月升,直到远远听见花火大会在海岸线上响起,绚丽多彩的照亮了整个夜空。

直到花火熄灭,大会结束,疏散的人流从他头上的桥面谈笑着走过,直到万籁俱寂,周遭再无一人声。

“我回到家,看到求仙问道的父亲回来了,他竟然拥抱了我……”越前神色逐渐混沌起来,自顾自地呢喃,“我第一次见他那样高兴。”

“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能帮你。”幸村小心地缓慢靠近,终于[看]进越前的回忆——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第三卷开始营业~各位看官里面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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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一章 越前龙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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