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火焰悬在棉线捻成的烛芯上，安稳得像一朵封凝的标本。它哔啵炸开一朵微小的焰花，落在杜维的发梢。
辰坐上椅子，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笑：“晚上好，公爵阁下。容我询问一句——厨师呢？”
“他在我走进厨房的时候就像是妮可睁开眼睛看了他，等我从炉子上拿下烤肉时就变成了妮可看了他还被侯赛因劈了一剑。”杜维一边切割着牛排一边抱怨，“亏我还特地做了三份。”
辰笑得胸腔无声震动起来：“我想我们能解决掉他的份。”
“也许。”杜维耸了耸肩，抬起头，火光落在他眼睛里熠熠生辉，“可不是我自夸，我的手艺哪怕是在帝都的厨师里也名列前茅——尤其是肉食。”
“期待已久。”辰将叉子伸向觊觎已久的烤肉。
43.
辰扶着额角推开门，微弱的烛火猝然扑进眼瞳。
他抬眼，摇曳的柔光落在丝绸的裙摆上，如同倾泻的水波。
“今天怎么记得点灯了。”辰脱下外套挂上衣架。
“因为上次也没有吓到。”卡琳娜将斟满的茶杯推向空座，“其实我小时候就想过很多次，如果藏在黑暗里突然跳出来，能不能吓父亲一跳。但蓝蓝一听说我这个想法就吓坏了，每次都抢着帮我点灯，点了好多好多年，我都快忘掉我以前有这么个没付诸实践过的想法。但那天我坐在房间里，以前构想过的事情突然就重新冒出了头。”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好不容易才有的这次机会，当然要尝试一下，所以吹熄了灯，拉严实了窗帘，还挑了个门外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结果父亲还是没有被吓到。”
“那么，这次是谁点的灯？”辰温柔地望着她。
“我。”卡琳娜轻声说，“我自己。蓝蓝庆丰节前就生了病，病得很重，没能等到春天。”
“所以你就不再尝试了。”
“嗯，其实我稍微长大一点就明白了，像父亲这么聪明的人，肯定猜得到吧，既然知道了，就不会被吓到了。”卡琳娜用撒娇似的口吻抱怨，“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等人很累的。”
“其实我猜不到。”辰看着他，笑，“只不过精神力能探查到而已。哪怕我探查不到的，还有克拉克，他总会提醒我的。”
“这样啊……”卡琳娜喃喃道，“是精神力啊……”
“嗯，是精神力。”辰偏过头，“我还以为你见到皇家魔法师就该知道了。”
“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卡琳娜突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事情就这么简单啊。”
“就是这么简单。”辰点头，“全知全能的大概只有神吧……不，就算是神也做不到全知全能吧。”
“咳，咳咳咳。”卡琳娜笑得呛住了，端过茶水灌了两口，好一会才顺过气，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晚餐怎么样？”
“虽然能尝到杜维手艺的不多，但口碑过硬。”辰揪起衣领闻嗅了一下，“特别到仅此一家，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辣椒的味道怎么样？”卡琳娜的口吻揶揄。
“……无福消受。”辰点了点额头，“下辈子再试试。”
卡琳娜没再说话，辰一口一口喝完杯中的茶，眩晕的酒劲在慢慢退却。
“那我走了。”卡琳娜站起身。
辰点了点头，给她打开门：“以后累的时候，可以来坐坐。”
“只是坐坐吗？”卡琳娜侧身靠在门板上，“不可以麻烦一下父亲吗？”
辰无奈地松开门把手：“随时欢迎，只要在下班时间。”
卡琳娜得逞似的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饿了。”她皱着鼻子抱怨道。
44.
帝都的秋季和春天一样短暂，辰很少走出皇宫，等寒风用昂贵的成衣再次卷走他这个月薪水的时候，深秋终于比庭院里的落叶更清晰地昭告了到来。
辰的生活如果对比菲涅克斯以往大概繁忙了许多，但相较于“辰”的生活又相形见绌——清闲得像是在度假，甚至不用通宵。
他已经很久没再听到辰这个名字，它变成了一个需要避讳的规则或者禁忌，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含混带过或者用干脆用五花八门的代称，生怕念出这个名字都会惊动哪个沉睡的巨兽吞噬掉一切。
都不用猜，杜维和卡琳娜大概就是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不，卡琳娜的态度还算坦然，反倒是杜维，那间书房到底是怎么回事？卡琳娜竟然也没制止，她也制止不了，她对杜维的感情本来就特殊，加上涉及自己，恐怕是不会对这种无伤大雅的任性之举有所制约。
他还是没能弄明白那种古怪的来源。
辰拉开抽屉，漆印的信封整齐地叠放在其中，边角细致地用标签注上收到信的日期，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毕竟现在看起来“正常”的，只是展示给菲涅克斯的杜维。
辰屈起指节，一下下地敲击着书桌，风挤进玻璃的罅隙，微弱地划过堆积如山的书页，沉入纸张墨水构筑起的屏障。
他是不是也该从那些史料堆里稍微抬下头，毕竟……
毕竟他并不是，菲涅克斯。
诶呦铺垫得累死我了我要开始写我最最期待的部分了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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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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