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接风的晚宴相当盛大——相较于男爵的情况而言，辰甚至在甜品里看到了奶酪蛋糕，大概是重金聘请了在帝都任职过的厨师，味道还原得还算到位，可惜杜维的口味还要再甜一点，也没用对奶酪品种。
不过，他不挑剔。
辰悠然地叉起松软的蛋糕胚送进口中，舌尖沉浸在浓郁的奶香里，微微的咸味中和了甜腻。
他听到了一声脆响，银勺与骨瓷的碰撞，清亮得震慑人心。
辰循声望去，撞上杜维尚且黏连在他身上的视线：专注，贪婪，又好像穿过他落在虚空的某处。这行为本身倒是没什么，但实在是和“杜维”格格不入，至少和他认识的、七年前的杜维远不相及，有种过于陌生的毛骨悚然。
没等他出声，杜维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捡起汤碗里的银勺：“多谢款待，很用心。”
“公爵大人纡尊莅临，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辰低眉垂眼，兢兢业业地将边陲小贵族的形象扮演到底。
“你不问我刚才在看什么吗？”杜维搅了搅碗里的蘑菇汤，奶油浮沫的表面泛出几圈灰褐色。
“公爵大人，我怎么敢打听您的想法。”他装模作样地迟疑了一下，“但如果是您想说的……”
杜维笑了起来，眼中的情绪却逐渐冷却了：“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你的举止有些像，嗯，我的一个故人。”
辰收紧了手指，神情配合地流露出一点疑惑：“故人？”
“没什么。”杜维垂眸用餐叉扎透肉排，“我们餐后的谈话地点在哪，菲涅克斯先生？”
“我的书房，公爵大人。”辰慌忙低头，难掩对这位大人物喜怒无常脾性的畏惧。
6.
“不用这么紧张。”杜维坐上扶手椅，随手从边上捞起一本报告打开，扫了两眼后笑了笑，“嗯，毕竟这是你的书房。”
“当然，公爵大人。”辰捧起面前新沏的热茶，装作低头缓和心情，用余光再度打量着他——之前的陌生感仿佛只是一场幻觉，过于透彻的熟悉又从每个角落冒了出来，连思考的小动作都分毫未变。
“客套和试探就跳过，我和那套八字不合……直接切入主题好了，你知道你的领地每年收入是多少吗？”杜维放下那册账本，书脊与硬木的长桌敲击出脆响。
“大约……一年七百到八百金币。”辰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这笔钱对于平民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但对于贵族——尤其是对于这位真正意义上富可敌国的公爵来说，大约只是随手一掷的数目。
杜维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知道详细情况吗？”
“我的封地，我是说，现存的大多是农田，大多数都来自于粮食的税收。”辰控制着将语调里的紧张慢慢消解。他当然不可能在半天的时间里就做到对于哪怕只是这么小的一片领地了如指掌，但在他十二岁的时候通读的本事就已经锻炼得举重若轻。无论原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很难在大局解读上超过他在这半天内的成果——那些足够让杜维放下对“他”的轻视了，“前两年其实还好一点，还有一片草场用来饲养战马，供给北方军团的战马，但从休战协议签订之后，那片土地也就半荒废了。”
“既然你都知道，没有想过用那片土地做些什么吗？”杜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我当然知道，公爵大人。”辰露出一个苦笑，“但那片草场虽然肥沃，土壤却不够厚，哪怕花了大力气耕成农田，也种不了几年小麦，还不如就这么放着收割牧草，多少能有一些收入。”
“也许你会庆幸你前几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杜维将手掌在面前交叉，歪了歪头。
“什么，大人？”辰面上展露出不似作伪的疑惑，心中却立刻明白杜维这一趟途经这片边陲小镇的目的。
“这里有一份新的订单。”杜维指根的素戒亮了亮，手中多出一份文件，“关于一些老业务。”
辰伸手接过，心念急转下自嘲道：“以帝国的情况可没什么让我重新做回老业务的可能性。”
“当然，但是接近。”杜维笑了笑，“主体依然是马匹。”
辰终于看清楚了合约上的内容。
他几乎拼尽了全力在克制，克制身体的战栗。他无比想要大笑出声，终于，他甚至觉得他有这个机会就是为了见证这样的未来——他的梦想，不止杜维从未忘记，也终于有人能够继承，卡琳娜，他的女儿，卡琳娜。
杜维似乎误解了他克制不住外溢的喜悦，露出了一点“理解”的神色。他看了眼钟表：“哦，任务超前完成，剩下的时间用来做点什么，来聊天吗？”
“当然，公爵先生，当然。”辰慢慢地将那些情绪沉淀下去，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我的荣幸。”
杜维的目光再次恍惚了一下。
7.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杜维遗憾地放下茶杯，“但是菲涅克斯先生，啊，这是个题外话——你打算一直留在领地吗？”
“也许。”辰拨弄着茶匙，“应该不会一直留在这，只不过还没想好去哪。”
完全坦诚的实话，他还需要时间来摸清楚局势现状，然后……看看不再是摄政王也不再姓奥古斯丁的辰，哦，他现在叫菲涅克斯，总之，他得看看现在的他还能做些什么。
“宫廷学者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一份推荐信。”杜维将精神力探入戒指的空间，“陛下计划在明年募集大约几十名宫廷学者来进行大规模资料整理，一份还算清闲而且能接触到更多信息的工作。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留在这守着这点领地，有点浪费。”
陛下……
辰咀嚼了一下这个单词，不置可否：“好啊。”
他接过印着火焰郁金香纹火漆的信封——杜维用书房里的纸笔现写的，字迹一如既往的狗爬。
写到这里显露出了一点端倪（）
这篇主要走剧情哦（）
当然我会努力把控好爱情线进度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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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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